但那情绪为什么会突然比之前刚出来时更重了些。
陆秉枢正在倒茶,闻言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黑沉的眼眸中似是掠过一道暗沉的颜色。
林宴的心紧了紧,继续开口道:“我等侯爷不好吗?”
无论是从身份的尊卑恭敬,还是仰慕心仪的角度,这都是一个刷好感的举动吧,更何况从之前的种种来说,陆秉枢对于自己还是存在好感的,这样的举动,对方难道不应该感动的吗?
“如果说这件事的话……”
陆秉枢顿了下,淡声道:“单‘你等我’这三个字,我没有生气,而是高兴。”
林宴:“那你……”
“只是,你应该更顾念自己。”
潺潺水声停了下来,陆秉枢将沏满茶水的杯子递给他:“我不畏寒,车里现下还没有设置怀炉,但茶水一直温着,可以先拿着暖暖手。”
怔了下,林宴将茶杯接了起来,因冷风而有些发凉的手被带着热意的杯壁温暖,不自觉颤了颤。
陆秉枢看着他,语气平静:“你大病初愈,汤药才断,宁国公府的园子里为设宴做了挡风布置,设了炭盆暖火,一应筹备妥帖尚且无妨,但那游廊正处风口,日沉向西,寒风加重,你可有想过自己再病了会如何?”
握着茶杯的手指收紧了些,林宴轻声:“我希望你高兴的。”
“但你无需刻意迁就我……”陆秉枢顿了下:“你既在我的府上,我自然会护着你,所以,你不必刻意讨好于我,而应当以自己为重。”
“在马车等或是在游廊等,区别并没有很大,但病情反复,喝药挨苦的人却是你自己。”
林宴笑了下:“所以还是有区别的。”
陆秉枢:“如果对你有影响,这区别就不用在意。”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陆秉枢抬眼看着他,“比起问这些……”
“你今日和秦放鹤接触了?”
问答易势,面前的黑眸如鹰隼一般锐利,幽沉中带着冷色,带着审视的看过来,林宴已然放松的脑子骤然僵住了:“……什么?”
“你今日和秦放鹤接触了。”陆秉枢声音低沉,带着些说不清的冷意:“什么时候?”
“和秦侍郎……”冷静下来,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林宴一边思忖着一边试探的回答道:“大概就是寿宴刚开始的时候吧,当时秦大人不是过来说话……”
“不是那个时候……”看了他片刻,陆秉枢淡声开口:“你身上有和他有关的味道。”
林宴轻声道:“侯爷可能闻错了,秦大人今日好像没有熏香。”
“我并没有说是熏香。”
陆秉枢伸手握住他的一只手腕,锋利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沉郁的冷戾:“宁国公府设宴的园子中炭火熏香不断,寿宴开始那一碰面,你离他,比我离他还要远些,我尚且因着习武五感灵敏方察觉到他未佩香,你如今却也知道,看来你今日确实与他接触过。”
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被握住的右手,林宴心下一沉,突然就明白了陆秉枢在此前在游廊为他系披风时,那长久的停顿。
那个动作他们离的太近了,他抬手,他低头,近在咫尺的距离,足以对方闻到他手上那本来极其微弱药香。
果不其然,陆秉枢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你手上沾着的药香,和之前在云州,秦放鹤给的那份伤药味道一模一样。”
心中震惊于他的鼻子,同时意外于他已察觉却能忍到现在才问……
林宴唇瓣动了动,心存侥幸:“只是一味伤药,许是国公府有熏香味道与之相似,撞了呢?”
陆秉枢撩起眼皮,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那药是宫中圣手所配,其中所用材料无不贵重,拇指大的盒便价值百金,圣上只在年初赐了一批给臣子以示爱重。”
并不存在巧合之说……
也正因为如此,当初在云州,初见那药时,他便认定了秦放鹤心怀不轨……
“我……”
林宴抿了抿唇,下意识想要继续分说,突然感觉被握着的那只手被猛然往前拽了一下,整个上半身一个趔趄往前栽了几分。
等他稳住一仰头,正对上陆秉枢那双黑若幽潭的眼眸。
前倾的脊椎微僵,过于近的距离不仅让两人之间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也让林宴更加清楚的看清陆秉枢那张英俊到近乎锋利的面容,一时间被那股逼人的气势压的呼吸都乱了一瞬。
“想好了再说。”
陆秉枢音色平静,辨不出喜怒,却莫名让人觉得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