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男友则高声问江聿淮:“你住哪儿,看看我们谁顺路。”
舒扬摆手:“我们仨一块。”
正好叫的车到了,江聿淮顺手拉开后座门,舒月则默契地猫着身往里钻。等舒扬也挤上去,瞪着江聿淮,后知后觉道:“不是,正常情况不该你坐副驾么,非要挤这一下?”
江聿淮面不改色:“坐前面晕车。”
“哦。”
舒月被架在中间,因憋笑,眼角洇出湿漉漉的泪水。她戳戳江聿淮腰侧,感受到不同于女性身体的坚硬线条,用嘴型说:“你骗人。”
真正晕车的人从来都是抢前排,哪里会往后挤。
江聿淮攥住她的食指,喉结轻轻上滑又下坠,最后偏过头将车窗摇开一条缝隙,用呼啸而过的夜风驱逐渐渐上头的热意。
*
小前锋虽被抢了位置,但由衷地感叹:“你说人家都吃什么长大的,用那张脸对着我,真是说不出拒绝的话,莫名其妙就按照他说的做了。”
吴书羽却在回忆舒扬方才的话,她似乎拼凑出了真相,试探着问:“他们三个是邻居?”
于曼摇头:“不知道,也有可能吧。”
“卧槽。”对舒扬家境熟悉的朋友说道,“那不就是住富人区,怪不得结账的时候眼睛都不眨。”
也有人开玩笑:“咱们元城的小富小贵,和京市的泼天富贵还是差很多。”
听语气,似乎知道些内情。
少年人也都是直肠子,想到什么问什么,百无禁忌,催促道:“你快说呀,阿淮家做什么的?”
“我表舅以前在他外婆家工作过,确实住富人区,好像也是书香世家。但他爸是京市人,更有实力,听说是什么富豪榜上的大人物。”
“高富帅啊。”
“那我输得心服口服。”
“人舒月本来也看不上你,车来了——”
“走了走了,明天见。”
嬉笑声消蚀在浓郁的夜色里,城市陷入安睡,家家户户的灯也依次熄灭。
舒月拉上窗帘,抱着平板窝进被窝,打算抓紧时间给最新一话的条漫上色。
近来,她的账号逐渐有了粉丝,好几条内容甚至突破了五千转发,以至于画画热情空前高涨,像是发条抹了新蜡的机器。
掐指算算,更新条漫已有两年。
月有阴晴圆缺,如同她的心情,多半残缺,偶尔圆满。所以舒月将这系列命名为《月相》,每每在现实中受挫,独自窝火难以疏解,便以画为媒介,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
但现如今,心情条漫逐渐明媚,且多了许多可可爱爱的新角色。
有看似冷漠实则温暖的江同学,有真心疼爱妹妹的告状羊,有小兔子般柔软的鹞鹞,以及她的男友小灰兔……
老粉发现了主角月亮的改变,由衷为她感到开心;也不乏同样被困囿于原生家庭的人,期盼自己同样能迎来新生。
但最常见的评论,当属:好磕!好磕!好磕!
舒月翻翻历史相册,才意识到月亮与江同学的“对手戏”在不知不觉中累积了许多。甚至有粉丝做成合集,如此单拎出来看,简直像是冒着粉红泡泡的少女漫。
她用手背碰了碰滚烫的脸,平复呼吸,挑出一张入镜角色较多的画,分享至朋友圈。
第二天,江聿淮难得打听起私事,他问舒月:“你想去京大的美术系?”
“怎么会。”
舒月下意识否定,“我爸不可能答应,而且我很长时间没学画,艺考跟不上节奏,还是努努力考商科吧。”
江聿淮了然,稀松平常地说:“你很聪明,选择的确很多。”
听言,她怔在那里,连眼睛都忘了眨,直至眼眶发涩,漂亮的黑葡萄因生理性刺痛晕出红圈。赶在他察觉自己的异样之前,舒月连忙低头扒饭,透明泪珠滴落在碗里,悄无声息。
原来……
令自己排斥并试图不断挣扎的束缚,换个角度,也可以用“选择很多”来概括。
扪心自问,舒月讨厌舒明志,却不曾真正反驳他关于大学专业的定论。只因,从前爱学习的是她,后来爱画画的也是她,现如今想要考上京大的也是她。
因着抵触和舒明志存在共识,舒月将他所期望的视为束缚,将他所厌恶的视为自由。
时间一长,便也忘了自己从前是喜欢的。
舒月掩饰住复杂的心情,问他:“你将来想读什么?”
江聿淮早有答案,径直答道:“和你一样。”
她并不意外,毕竟,光是已知的香水品牌与智能家居,已经超出了她这个中学生所接触过的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