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一路往上,心中的那股子憋闷的火气越发往上窜。
就是这么个地方!硬生生把他周敬尧身边都给比过了?这算什么?
总督大人此刻觉得这回再看到谢安恐怕就不会再那般放不开了,你看那女人都把他视为了什么脚下泥!
他兀自闷头往上爬着,只留陆训等人在身后闷不做声的跟着,山上一溜面容肃静,言少沉默的男人,显得很是怪异。
谢安这边就要到当初遇见阿大的那个山头了,到了那里便是一路下行,很是轻便。
然而刚刚站上那拐角的最高处,也正是那棵松树往上几步,她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荒山野岭的人。
是周敬尧。
谢安一直不曾停歇的步伐蓦然顿了下来,在山头转角处,上行最高点,她就这般背着个包袱,定定的立在那里。修长纤细的身影,冷风吹来,一缕发丝从耳畔划过,她面容平静的看着下方还未抬头看到她的人,好像并没有惊讶的样子。
谢安想过出去后会见到周敬尧,或许是被捉去,或许,是尸体。但从没想过会这么快。
原来,他已经找到她了。
再次肯定了内心的决定,逃是逃不掉的,如今这场面,谢安在想,她要如何做。完全屈服是不可能的,但鱼死亡破如今在谢安心中也没有价值。
周敬尧说喜欢她是吧,呵,有多喜欢呢?谢安觉得原来的自己错了,她这么怕做什么,男女情爱,撇开身份,那也是两个人的博弈罢了。
心中细想,她冷眼看着下方的一行人。
周敬尧抬头的时候,就看到在冷风中犹如鬼魅般俯视着他的谢安。那一瞬间,没有什么逃跑,没有什么婢女与侯爷,她那样睥睨的眼神,仿佛他也是个蝼蚁。
找到她了!
总督大人几月来积满的怒火仿佛一瞬间泄了气,全然没有方才登山时的信誓旦旦,眼中印着人的身影,他胸中奇异的荡起一股酸楚之感,那瞬间酸涩的感觉,分明不是谢安逃离了他,而是谢安抛弃了他。
他甚至想大步过去拥抱冰冷的她。
这太奇怪了,周敬尧在心中不可置信的鄙夷自己,也控制住自己要把人裹挟着立即带走的冲动。
他脸上寒冰,故作冷静,一副气势磅礴的样子一步一步到了谢安的身旁,谢安从直视到转过头,这次她几乎是坦然的和对方对视着。
陆训等人已经没有在动了,他们在下方几步看着上面两个站着的人。四周皆是枯败,唯有他们二人,不发一言,但眼神碰撞之间都是生机。
要说下面的人内心此刻还是对着谢安起了浓浓的敬佩之意。
终究总督大人还是先开了口,他左右环视,语带鄙夷讽刺般开了口:“离了爷,原就是想过这样的日子吗?”开口不是盛怒,也不是捆绑杀头,竟然是,讽刺?
谢安内心微微诧异,但仍然是面不改色,不发一言。
周敬尧看到她后本来怒气一瞬间已经下去不少,此刻却又被对方的沉默激起了火气,他陡然厉声道:“说话!告诉爷,你这次又想去哪里!”说话间已经一手抓过对方的手腕扯到眼前,下面的一帮人本来是在观望,此时也瞬间低下了头。
“总之,不是回你身边做姨娘的!”谢安眼神冷静地高声道,她头一次生涩的地说出了试探般的话,用了比平常稍高的语气,是明言的拒绝,却不带从前那通身的厌恶,而心跳实则已经微微加速了,她在摸索一条道路。
她直视着你,声音干净清脆不带含糊,仿佛真的是被逼急了不得已而为之。
周敬尧被她的语气弄得怔愣了一下,谢安从前是个木头,生气了后是个燃烧的木头,他就喜欢她这根木头。如今,这般受了委屈,走投无路后带着倔强的语气,像是,嗯,发了芽的木头。
但想着她话语中的内容,总督大人还是愤怒,他撺着手腕一把拉过与他尚有些距离的谢安,两人隔着一拳的距离,他微微低头,压着嗓音道:“谢安,不做姨娘!那你想干什么?爷告诉你,不要妄想爷会放过你,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爷也不会放过你!”
这话说的谢安内心微微一沉,是的,她已经感受过了,那是如逃亡的犯人,步步受着桎梏。
除非真的居无定所,否则一生提心吊胆。凭什么!她不!
内心坚定着,谢安半真半假的愤怒试探着道:“无耻!”伴随着女人咬牙切齿的声音,空山上响起清脆的巴掌声“啪-”谢安没有被握住的那只手扇到了周敬尧的脸上,在场除了她以外的人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