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大人已然是臭着脸的,谢安如今可不管这些,她只管做好吩咐的事儿,你什么心情可与她无关,左右她最不怕别人的脸色了。
周敬尧正努力回想当年那个衣衫褴褛的谢安,但看着旁边人的脸,他发现自己实在是记不起来那个小孩儿长什么样了。印象只有瘦,非常的瘦,衣衫穿的很破,连胳膊腿都盖不住的破。另外,还有印象的就是落下悬崖后,溪边醒来时正对的那双眼,不带一丝害怕,如现今一般淡然。
是了,是他决定把她送到寻天楼的,因为她悬崖上的临危不惧,因为她溪流边的处变不惊。
而她,应该不知道吧。
眼神落在谢安白皙的侧脸,周敬尧的内心莫名一阵心悸,当年她几乎是死在王家村了不是吗?多少人试图攀上远安候府这颗大树,他给的是个机会不是吗?
他在内心告诉自己,并且说服自己,他是对的。
命运和缘分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楚,但大燕朝的权贵们从来把每一个安排都当作恩赐。宋大人宴会的那晚,周敬尧告诉谢安,他要抬她当姨娘,他亲口的承诺,岂不是恩赐中的恩赐?客栈的那晚,因为激怒他的谢安,周敬尧知道了,谢安不觉得是恩赐,要不然怎么会那般找死呢?
如今,周敬尧想起谢安是如何进寻天楼的,她孤苦伶仃,濒临饿死,这总逃不脱恩赐的。内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总督大人看着谢安转动着树枝沾了油污的手,心里还是不舒服起来。
呵,不想当姨娘,原就是喜欢做这样的活儿吗!
“给我。”没好气的对着谢安开口,总督大人决定自己来。谢安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看着他没有动作,她大概也想不到这位爷要亲自干这样的活儿。周敬尧见对方疑惑的看着自己,也不开口了,伸手就自己拿过了谢安手里的东西。
“爷不喜欢你那寒碜的手,哪个女子的手如你这般,到比府里膳房那些做饭的婆子还要糙了。”总督大人语带嫌弃的说道。
有病吧,她是普通的女子吗?要你喜欢!谢安被说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多年的训练,她的手心是有茧,但也不能比那些婆子还糙吧。
不远处,陆训从谢安过去的时候,就关注着这边,无他,被主子无端端地讽了一句,他正莫名奇妙着。远安候府身边的第一亲卫,耳力无疑是好的,主子地话在陆训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
亲自动手暂且不说,就说主子对着谢安说的话,语气活脱脱是当年那个狂放不羁地远安侯世子。陆训自十六岁跟着周敬尧,是亲自见着总督大人如何变得沉稳威严的。
主子看上谢安了!
仿佛发现了一个秘密,陆训骇然的在心中告诉自己,而方才,他分明在自己心中认为谢安是个晚辈。谢安知道吗?应该不知道吧,要不然怎么脸上不见一丝羞涩和欣喜。
另一边,谢安莫名奇妙的接过周敬尧硬塞给她的东西,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如果她知道陆训心中所想,大概只会冷笑。
呵,知道?何止知道,我与他就此事已经深入交流过了,前段时间这位爷嘴角上的淤青就是见证。那大概就是我放在他脸上的“羞涩”与“欣喜”吧。
第25章
第二天, 谢安她们跟着周敬尧到了离红方城最近的城镇。
花了大概半月的功夫,派人到丹郡各处矿产地,铁器铺子探查了一番, 总督大人得了下面人的消息, 这几日时常拿着手中日日换新的帐本子皱眉思索。
陆训带来的人几乎都被安排了出去, 暗地里谢安她们不知道,但明面上贴身的人加上苏巧敏和她也超不过十人。
谢安和苏巧敏倒是未曾离开过周敬尧身旁, 总督大人成日里只把二人当奴婢小厮使唤了。
真正进入红方城是在半月后的下午, 身边仅带着谢安苏巧敏和陆训三人, 总督大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隐进城中。
红方城算是丹郡内最为繁华的地界, 此时接近晚膳时分, 街上依然熙攘嘈杂着。
谢安和苏巧敏跟在周敬尧后方。自从二人进了总督府,她们已经许久未曾这般在街道上走过了。倒是总督大人, 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样的节骨眼儿上,进了城中,竟然还有心思这样慢慢游逛。莫不成私矿一事已有定论了?怎么端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周敬尧这般做自然是有他的章法。
仿佛已经着人事先安排好了, 没走多久的路程, 周敬尧领着谢安进了街边的一家酒楼, 被店小二殷勤的迎了进去。
傍晚的酒楼大厅中, 已然是座无虚席。许是在开阔的地界,厅堂里人满为患,所以嘈杂的声音丝毫不必外面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