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湍急,落入河水的一瞬间,她便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去。
即使有良好的水性,她也只能随着浪潮起起伏伏,数次惊险的激流,就在她时而憋气时而大喘的过程中,那段落差较大的河段总算过了。
水势顺流而下,水速却依旧不减。
谢安摊平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漂浮于水面,她像一叶随波逐流的扁舟,不知要去往何方。
水速太急,从天亮到天黑,她不知飘往了哪里,意识也从最初的清醒逐渐变得模糊。
再次清醒是腿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似乎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但剧痛过后,水速好像突然变慢了,她感觉周围的水流不再冲刷。
耳边隐隐传来惊叫。
“哎!快看!那江面上是不是飘着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旁边的人顺着同伴的方向看去,“怎么像是个人啊?”
“天老爷哟,我看好像就是个人!”
“从上面飘下来的,怕是个死人喽!”
“亏你在这儿打了两年鱼,人死了有飘在水面上的吗!快,叫根叔去把人捞过来。”
谢安费力睁眼看着亮晃晃的天,心头一阵泄气,晕了过去。
至此,半个白天,一个黑夜,人已经离开盛京数百里,难寻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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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遭到刺杀后的时间过的很快。
离清明分明还有三两天的时间,却似乎眨眼间就过了。但对于盛京城中的周敬尧而言,却是度日如年。
清明这天,大燕从上到下,从朝堂到街坊,官员和大多数百姓们均空了日子出来。
白天的时候,可看见各家子孙齐聚,或祠堂祭祀,或山头祭祖,各家自有各家的祖先需要问候供奉。
周敬尧在侯府的祠堂中待了大半日,待到傍晚时分,才满面阴沉的出来。
白日里是热闹的时候,夜间却比任何一日都安静的早。
往日里嘈杂的街道,在清明这日,夜间也几乎没有人出来。
皇宫。
燕宏远今日不必上朝,傍晚的时候却早早的感受到了困乏,吃了丹药,天色一黑,便回寝宫歇息了。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口渴难耐,他伸手摇了摇床边的铃铛,然后坐到床榻边。
响了几声,竟然无人上前。
这帮该死的奴才!燕宏远眉头一拧,索性高声呼唤:“魏方!朕要喝水!”
这回终于有人上前。
燕宏远解了口渴,放杯之时才发现伺候的太监不是魏方,而是魏凉。
这他认得,是魏方极为得力的一个干儿子。
“魏方呢?”燕宏远抬脚重新回塌上,魏凉赶忙上前为他拉被子,他却挥手让人走开,自顾的躺了下去。
魏凉沉默往后退了两步,竟不回话。
燕宏远生平最恨有人忽视,怒目呵斥:“大胆!朕问你,魏方何在!”
魏凉仍旧低头后退不答。
却听一人带笑的嗓音传来:“父皇找魏总管作何?”燕云烈信步走到床前,高大的身影背着灯光,犹如鬼魅。
“你作何在此!”燕宏远大骇,正欲掀被起身,却发现浑身疲软,连抬手都是困难。
燕云烈看着床榻之上动弹不得的人,嘴边的笑容越发灿烂。
当年,母亲独自躺在冷宫那简陋的床榻之上,又何曾可以动弹!
燕宏远脸红脖子粗地大叫:“禁卫军何在!禁卫军何在!”
燕云烈早已不想同眼前这个伪君子多言,如今他觉得与这人争执对峙也是浪费时间,只冷了面庞对着门外道:“明博,你不是要亲自问我这父皇,还不进来?”
周敬尧迈步进来。
围场之约,首当其冲,他要亲手要了这伪君子的命!本以为这条件应该应得困难,谁曾想燕云烈如捡了个大便宜一般高兴。
“逆臣!不孝子!朕的禁卫军呢!”燕宏远眼中满是惊骇。
他自己做多了亏心事,见到来人,已经惧怕无比。
周敬尧扯了扯嘴角,却丝毫笑不出来,只冷声道:“圣上莫不是忘了,禁卫军首领曾是家父属官!”
“不可能,崔武不会背叛朕!”
“是,崔武未曾背叛。”只是塞了些人,换了些人罢了,只要开个口子,他们自有机会安插人手。
“你知道了?你肯定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并州吧!是不是!在并州就知道了!”燕宏远从害了周凌天那日起就埋下了担忧的种子,直至今日。
周敬尧终于还是忍不住:“臣才要问为什么?家父究竟哪里对不住圣上,哪里对不住大燕,你竟下如此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