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下官是说下面的人假公济私,我立刻派人去查!”胡海一个激灵,立马回道。
此时,厅外胡太守的近身随侍匆匆走进,“大人!后院来报,那姑娘发了高热了!”
总督大人陡然从座下站起身来。大夫说了,她还须得熬过今晚。
看了旁边还立着的人,他也无心去先听胡海的安排了,只沉声吩咐道:“从明日起,你速派人下去,峻河的每个河段,每个工头,伤亡人员的安置,都给本官仔仔细细查清上报,至于妇人丈夫出事的河段,本官这两日自会亲探。若事情办不好,你这溪郡太守之位就换人吧!”
说完了这等令人焦心的话,总督大人大跨步便走了出去。
胡海恭送大人离去,心中萦绕着方才的话,便是一刻都等不得了,吩咐随侍随时注意后院的情况,他马不停蹄地去了书房。这峻河动工可不只分为了一段两端,要这般查,还得仔细费心安排一番。
周敬尧回到后院的时候,安排的大夫正在为谢安诊断。
但起身,他摸着胡须摇了摇头,只说这般生了高热本是意料之中,只能姑娘亲自熬了过去,只要熬过今晚,便无大碍。
熬过今晚!他如何不知要熬过今晚!总督大人只觉心中一股无处释放的暴戾。
大夫退了下去,周敬尧看着床上不自觉皱了眉头的人,心中还有旁人不得见得焦灼。
谢安此时不是午时那般毫无生气的模样了。不知是肩上疼痛,还是高热难受,她皱紧了眉头,不自觉的歪了歪脑袋。鬓角已近被热汗汗湿,嘴唇干燥,发丝凌乱。
绞了温热的巾帕擦拭,周敬尧感受到了她灼热的呼吸。
然而再去握手,她掌心却是一片冰凉。
很糟糕,非常糟糕!他看着无意识皱眉的她,世间之事总有许多是人无法掌控的,如生老病死,譬如谢安眼前的状况。
这种无法掌控的心情持续了一整晚,谢安一夜间起起落落,反复发热了数次,直到第二日的凌晨,她才算好转起来。
周敬尧早早的便去外间听胡海的安排。
早膳过后,进了里间,婢女刚刚给她换好了衣衫。
他还是让人退下,谢安今日该是会醒了。昨晚一夜没怎么睡好,今日的人也才安排下去,他准备略作休憩,希望待会儿可以亲眼看见谢安醒来。
才靠近,便看见她干燥的唇,沉睡的人饮不进水,总是要人时常润着唇的。
他转身去端了桌案上的温水。
谢安疲乏的睁开眼,眼睑颤抖,光亮肆无忌惮的投入眼中。四肢无力,肩膀泛着持续的疼痛,她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微微转头,看见了周敬尧的背影。
她没死。
谢安觉得自己身体素质真真算是好,也是命大。这样的外伤,加上落水,在这医药匮乏的年代,还能活下来。
周敬尧端了温水转身,便看见谢安睁着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心中霎时涌上欣喜。
他背着光,看不清神情,谢安只见他端着东西加快过来的步伐。
“醒了?”是雀跃的,难得听见的温柔语气。
谢安眨了眨眼,她张了张嘴,却并不想说话。喉咙泛起一阵干痒,“咳咳”的忍不住咳嗽了两身,牵动了伤处的肌肉,如平静的湖中扔了一块巨石,肩膀处泛起经久不息的痛。
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总督大人眉头狠狠一皱,快步走到床边,放下手中的温水,他赶忙看了一下谢安的肩头,并无血迹弥漫的景象。
“别动,要做什么,与我说。”
谢安才开了一整日没说话的口:“水。”是干燥的,沙哑的嗓音。
本就是要喂她水。
周敬尧端了水,她不便移动,只睁着眼,被他一勺一勺的喂着,怕躺着呛着,她慢慢的抿下,喉咙恢复了湿润。
“够了。”她对着再次伸过来的勺子微微摇了摇头。
总督大人放下杯盏。转头看着谢安,两人并未急着说话,却觉得这样静静待上一日也并无不可。
“感觉怎样?可是痛的厉害。“深知肯定是痛的,但总督大人还是忍不住问。
谢安没有这般脆弱的时候,唯有前世不慎发了次高烧,一个人去了医院,倒也不觉得有何。她身子也从来都是康健的,除了磕磕碰碰,不曾生过病痛。
此刻有人在跟前询问,她竟然不想再一如既往的若无其事了,“痛,好痛,一直在痛。“轻轻说出口,她此刻再看不出冷硬强势之态,难得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