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个,还剩一个。
楚绒对这人没印象,如今这般装扮想来过得也并非她所想得那么好。
穷人更好面子,是死要面子。不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傲骨,就是活得别扭,看得不够开。
这一点上,楚绒倒是钦佩段晓梅的。最起码,她知道自己缺少什么,少了便少了,依旧残存着口气。也不是盼着以后的日子就会变好,就是过一日是一日。尊严和面子统统不要,不论婊子还是寡妇这样的由头,她通通接受。不仅接受,还在“万众瞩目”中,越往那头钻。
中年男人探着头,看到只在客厅站着的楚绒。神色松了松,他嗫嚅着双唇,艰难地喊了声楚绒的名字。
楚绒知道,坏事传千里。段晓梅的事,他定是知晓了几分。添油加醋的,还是半藏着说不透的。那双眼,暗涌了几分有关亲情的情愫。
廉价。
她不需要。
所以,楚绒没应,她转身回了房间,把所有的一切的隔绝在门外。
外面传来几声交谈,随着关门声,也都被那人带了去。
在虚伪上,段橪比楚绒会装。
纵然遇到再不喜欢的人,段橪仍能一声称呼把所有情绪盖过去,但楚绒不能。她厌恶很多人,连对着一个眼神都嫌浪费情绪。习惯了无视,无视也能让她开心。
教养这东西,没有就没有吧,又不能当饭吃。
外面静了。
楚绒重新打开房门,客厅里已没了人。
能听见段晓梅卧室里传来的几声碰撞,段橪打了盆热水,正往房间里端。
楚绒跟着他进去,看他忙前忙后,一点都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段橪是个合格的儿子,最起码比她这个血缘女儿合格得多。
他轻柔地擦着段晓梅的脸,又到手。做完这些,替其掩好被子。
段晓梅嘴里反复念着几句话,楚绒听到了楚健这个名字。
楚绒没有过喝醉酒的感觉,不知道人在醉的时候,嘴里是最深的秘密还是欲盖弥彰的掩饰。
也或许,都不是。
她靠在门框上,头偏着抵住一角。
段橪站起身的时候就见到这样的楚绒,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般委屈巴巴的模样是容易叫人怜爱的。
“关灯。”段橪端着盆子往外走。
楚绒照做,她乖乖跟在段橪身后。
看他倒完水,洗好毛巾,又走到阳台晾好。
电视机上的声音还在继续,已到了足球项目。
水杯里的感冒冲剂还有些温热,段橪让楚绒喝完。
怪不得都说小孩年纪大了就不好玩了。小时候的楚绒,不爱喝这些苦药,可她不是闹,就是讨价还价想少喝一口就等于少受一口的折磨。一口一个糖,一般一杯下去就是一包软糖。
烦人,倒也可爱。
熊博士的软糖,段橪从书包拿出来递给她。
楚绒含着嘴里的苦味,扔一颗进嘴里,快速嚼了几下,等甜味散开才展开皱起的眉头。
一颗接着一颗,注意力并不在电视上,就是想这么坐一会儿。
段橪看得认真,接过楚绒递来的空的塑料袋,扔进腿边的垃圾桶,又重新把视线落在屏幕上。
等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还有一包。
段橪问楚绒:“还想吃吗?”
见楚绒转来的疑惑的目光。
他又添了一句:“糖”。
楚绒一下子笑了,笑容里有几分憨,“要!”
说完意识到刚才的模样有失平时仪态,换了个姿势避开段橪的视线。
段橪重新拿出一包给楚绒,撕开包装袋,“可乐味。”
楚绒接过,夹了一颗凑到段橪嘴边。
段橪看了她一眼,低头含下。
唇触到手指那刻,楚绒没有立即收回。
段橪若无其事地回身靠在沙发上,可惜殷红的耳根还是暴露了几分。他看向屏幕的视线并没有聚焦,脑中有些空白。
楚绒倒是比她镇定得多,但也只是表面上。
余温还在,嘴里的糖甜了不少。
俩人各怀心思地坐在沙发两头,没再讲一句话。
直到楚绒眼皮开始打架,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偷看了段橪一眼,他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聚精会神地看着球赛。
楚绒看不懂,也不知道什么球星。她知道段橪还挺喜欢打篮球的,只是很少参加学校的球赛,或许是觉得会耽误学习。
想到放学时,顾星说的段橪要和顾思可一起上台表演,显然不像段橪能做出的事。
楚绒伸脚踢了段橪一下,“听说你元旦有表演?”
段橪看向被踢的胳膊肘,脚劲不大,不过突然,吓了他一跳。
这样的闲谈鲜少,所以他反倒将左手往她的那边伸了伸,“还没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