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绒想扭过脸,却被段橪紧紧扣着。下巴被捏着有些疼,眼圈一热,死命地忍住想要忍住哭意。
段橪死死盯住楚绒的脸,力量与力量的较劲,还是男人的力气大一些。
这副倔强的表情真是一点都没变,这一刻,段橪似乎想通为什么楚绒不招人喜欢了。浑身带的刺,但凡靠近一寸都要剜心一分。有多少爱意值得这样耗,又有多少情义能被这般糟蹋。没有人的心会一直炙热,他段橪也不例外。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自以为十分了解彼此,又互相为对方好。她想要推开他,他就走,但永远不会走远。给对方一点时间和空间,长大了总会好的。走走社会,或许她会发现还是以前的那些人好。
可这么些年,段橪发现了,楚绒过得比他想象中好。她在台上展示的风采,是他在台下无法触及到的。他们长大了,也彻底地脱离了对方的生活。事实证明,楚绒离了他,过得非常好。
可他呢?能不能问问他过得好不好?
哪怕一句。
楚绒掰开段橪的手,握着的指尖温度相传。她的手很冷,而对方又温热地可怕。
“段橪,你还是回北京吧。”
段橪如楚绒愿松了手,看了她好一瞬,一言不发地离开。
楚绒扶住路灯杆子,才稍稍站稳了些。腿发软,她必须要有东西撑着。
朝段橪离开的方向,楚绒默然地盯了许久。偶有人路过,认得楚绒,跟她打招呼。
自段晓梅去世后,这片区域里的人似乎一下子就对楚绒友好了起来。八卦源头没了,但嘴还有那么多张,见其他地方发出腥味,又蜂拥而至地转移阵地。没了的源头,过一阵就会被遗忘。被吐出的唾沫,发干,发黑,最后被鞋底蹭没。一场雨过后,世界豁然清新美好,所有人的生活都在继续。一口口唾沫,一场场雨,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楚绒点了一下头,没有多热情的回应。
只有被吐到唾沫的人才能永远记住那种黏糊的感觉。被糊了满脸,哭都哭不出来的感觉。
第60章
楚绒被砸门的声音吵得没法, 只能给燕姐开了门,还贴心为她倒了杯热水,润润吼地嘶哑的嗓子。
燕姐把包甩在沙发上,也没换鞋, 大大咧地敞开腿坐下, 胳膊肘抵着膝盖, 握着的水杯已经被喝尽了。楚绒作势要给她再倒一杯, 还没碰上, 水杯就被重重地放在茶几上。
太清脆的声响,楚绒还以为要碎了。
挺结实, 没碎。
楚绒盘算着,下次去超市再买几个。
“你知道我大学的时候是校跆拳道队的吧?”
楚绒点头,略有耳闻。
燕姐是被王东花了高价挖过来的,工作能力非常强,当然性子也极为红火。在这个圈子里能被叫出名号的,哪个没点手段。之前下面有个叛逆性子的小孩,就被教训了一通。
要打她?
楚绒够了一个橘子,开始剥起来,“别打脸。”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是吧?”燕姐又拿起杯子重重地掷在茶几上, 这下真裂了。
玻璃渣一下子四碎开来, 掉在地上,跳着, 蹦着, 直至静静地躺着。
“要吃橘子吗?还是不了吧, 你火气这么大, 不适合吃。”楚绒掰开一片送往嘴里,有些酸。
“楚绒!”
楚绒低头看地上的碎玻璃渣, 放下橘子,去拿扫帚,“你别动,就坐着,我先扫一下。”
楚绒的情绪稳定到让燕姐火气也下去了点,拿起茶几上没吃完的橘子就往嘴里塞。塞了几片,才有心情打量四周。
刚找到这个小区的时候,就觉得太过破旧。楼外面漆都掉了一片,草丛里杂草丛生,还有支着架子晾衣服的。几条流浪狗跟着燕姐,她都生怕踩到狗屎。上了楼梯,更是叫她无从下脚。墙上被贴地乱七八糟,什么小广告都有,扶手都扶不了。
家里倒干净,只是那些家具看起来很旧,这张她坐着的沙发,还有被猫狗挠的痕迹,茶几柱子也是。再看,房子不大,倒也有三间,除了一个卧室,其他两件都关着门。看下来,也没个生气,家里什么绿植也没有。倒是一张黑白照,看得让人发毛。
不懂为什么好好的南京不住,非得回这个地方。据燕姐了解,楚绒家里已经没人了。那张黑白照,就是最好的证明。
燕姐抬起脚,换了位置,看楚绒扫地,翻去一个白眼,不够,还连带着哼了好几声。
终于忙完了,才来找楚绒算账的。既然来了,这账就好好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