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容殊叹了口气,神情忧愁,此刻他还面色苍白,像是被大雨滂沱打焉的山茶花,让人心生怜悯。“哪怕望墟每月的一定时间会打开与现实相通的道路,但我不能通过这个路去现实,只能依靠付出修为作为代价。可如今我能力不足,根本支撑不起我出望墟寻找记忆了吧。”
“为什么出不去?难道因为你是有手下的地头蛇,和别的鬼不一样?”沈秋黎撑着下巴望着晏容殊微微垂眸落下的眼睫毛,昏暗的月光投照进来,照亮他露出的侧脸,像是一个艺术品。
“……”晏容殊瞥见他手中的草蚂蚱,嘴角勾起隐隐笑意,“这是你编的吗,真可爱,可以送我一个吗?”
沈秋黎明白他在转移话题,但了解到望墟的相关事宜,加之自己欠他人情,自己或许能在这方面帮他。
直接将手里的草蚂蚱塞给晏容殊,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触手冰凉。
“给你,我还会折小兔子。”沈秋黎直视晏容殊,郑重地说,“晏容殊,你别转移话题,说不定我能帮你。”
“好吧,只是……”晏容殊无奈笑笑,把草蚂蚱捏在手上观赏,“这事和沈家相关。你听了会伤心吧,又或许认为我在污蔑。”
“你说吧,我想听。”沈秋黎对沈家的归属感并没有多强烈。为了迷信求取沈家的光辉未来,把他给卖了来冥婚,这样的沈家他也喜欢不起来。
“我困在这,其实和沈家有直接关系。沈家供奉我,为求家财万贯的财运和家族兴旺的气运。这其实是以我牌位为眼,在沈家老宅布置了阵法,将这种诉求于我身上索取。”
晏容殊说到这,微微低下头,像是在克制自己的痛楚,“这种阵法将我钉牢在了望墟,永困无昼之望墟,无法入轮回转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承受万针扎心的痛苦。所以我不能通过寻常途径出入望墟,必须付出代价。”
沈秋黎完全没想到,原来沈家供着的老祖宗,居然是这么供着的吗?还以为是以礼相待,没想到是刀剑相逼。
沈家那帮人还在念念叨叨说,怕老祖宗在那边一个人寂寞,要给他结冥婚。真是相当可笑了。晏容殊居然不抓住机会报复沈家也是相当让人意外。
看着晏容殊握紧的双手,手背因为用力而突出的青筋,沈秋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语言到底是苍白的,无法抹平百年来晏容殊承受的伤害。
“晏容殊……对不起。”沈秋黎将手覆在他的手上,低声道,“不过我不是代替沈家给你说的。我仅仅是代表沈秋黎这个人。”
“对不起,身为一个沈家人,我无可避免地要承担一定责任。而作为沈秋黎,我更因为自己猜忌你,对你说对不起。”
沈秋黎抓住晏容殊的手,“晏容殊,你怎样才能出望墟?你不是说想看看百年后的世界吗,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尽力去做。”
晏容殊眉眼微弯,眼睛里装下了沈秋黎一个人,像是喟叹般低声说道,“秋黎,你真是个好人啊。”
此时虽不合时宜,但沈秋黎心里想的是,再好人也没你好人吧。哪怕是把你困在望墟的沈家人掉进望墟,你也愿意搭把手送他离开。如果他是晏容殊,他只会看着那人去死。
至于沈家的光辉未来……
至少他认为,借掠夺汲取他人换来家财亨运,并不光彩。沈家之前就是靠放高利贷之类的黑色产业起家。
这样无休止的索取,是时候该结束了。
“但这样对你并不公平。”晏容殊反手握紧了他的手,“世间一切都需要代价。”
“我们需要一个长久的联系,作为我留在现实的理由,再有一个带有沈家气息的物体媒介借我栖身。”
晏容殊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忽然笑开了,朝他头发伸手。
沈秋黎不自知地屏住了呼吸,而晏容殊只是伸手从他头发上捏下一根干草。
“我们做个长期交易好不好?”晏容殊含笑看着略显不自在的沈秋黎,“我帮我的知己拿下沈家,不要做小可怜了,去做威风的沈家主。”
他摇了摇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而我的知己,就帮我出望墟找回记忆。”
沈秋黎有些纠结,沈家他自己会想办法夺取,不需要旁人牵扯其中。交易生效后,去找晏容殊的信息,沈家既然供奉着这位,那必定有相关信息。
但以现在他的身份地位,贸然去查,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事是一回事,会引人生疑是另一回事。沈家又这么迷信,万一发现了晏容殊的存在,把他抓回去可怎么办。那么自己还得和沈家人周旋。
总而言之,这个交易把还人情的事情超级upup复杂化了。沈秋黎一答应,就是相当麻烦的事。他,是个怕麻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