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放任下去,要是陈微雪出了什么事,他怎么跟荆竹洛解释。
晏容殊放在肩头的手却收紧了,并不让沈秋黎靠近陈微雪。
“秋黎,他或许不是陈微雪。”
晏容殊看着闭眼靠着树的陈微雪,目光警惕,嘴角微抿,站在那看着陈微雪的下一个动作。
“不是他……”沈秋黎忍不住攥住晏容殊的衣角,认真地观察陈微雪。
五官身材是一模一样的,那究竟是幻境幻化出的,还是说被其他鬼侵占了身体。
陈微雪这时已经收敛起那副疯狂的模样,面对着沈秋黎,嘴角上扬,笑容刻意,眼神黑沉沉的,皮肤在接触过那些树后变得煞白,好似那树吸人精血。
他的模样和之前温文尔雅的形象截然不同,看着渗人,“秋黎,你怎么就信那只野鬼的话呢?过来,我才是真实的。”
“你看这周围都是虚幻啊。”
他黑沉沉的眼睛直直盯着沈秋黎,眼里没有多余的神采,手指朝那飘雪的地方一指,语气温柔,“你看,红色的雪是假的,是血啊。”
沈秋黎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眨眼,那飘着的雪真的变成了一滴滴洋洋洒洒的红色,淅淅沥沥落在地面,汇成血色的细流。鼻尖都似乎传来了浓稠的铁锈味。
而血色流水里,起伏着什么。
沈秋黎瞳孔微缩,是一只断掉的手,不,不止一只,是很多躺倒在血泊的人。
他们有些像是睡着了,有些睁大了眼睛,和沈秋黎对视着,眼瞳涣散。
再一眨眼,鲜血浮尸又通通消失了。红色的飘雪和安静的房间。
是……这样的吗?
沈秋黎愣住了,心中的惶然在萌芽。
陈微雪薄唇一咧,露出白色的牙齿,语气里满是忧心,“你看,这里哪有什么树,都是烧焦的尸体啊!”
尸体?!
沈秋黎瞪大眼睛去看黑暗里的乔木。
黑暗里本该看不清的,但在沈秋黎一转眼,眼前的景象又发生了巨大变化。
火光在不远处闪着,草木燃起的烟味顺着风呛入他的口鼻。
该是一片山野的地方,原是乔木的地方,变成了一个个焦黑的人影。
他们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困住,无法逃离无法移动,站立在那,火在他们身上肆意缠绕,他们嘴里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尖叫哭喊。
他们无法移动,却齐齐对沈秋黎伸出手,焦炭一样的身体也因此流出黄色的脓水,焦黑的脸颊上挤出的眼睛盯着中央的沈秋黎,像是在苦苦哀求。
他们的声音不再杂乱无章,而是变得整齐。
“救救我吧!救救我!求求你了!”
“可怜可怜我们……我们是无辜的……”
沈秋黎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惊住了,陈微雪的声音再次打断他的发愣。
“秋黎,快过来,这里不安全。你身旁的,才是最可怕的鬼啊。”
陈微雪站在那三棵扭曲缠绕的树边,对沈秋黎伸出手,语气急切,脸上是真切的着急。
他身边……他身边明明是晏容殊啊,晏容殊对他而言,一点都不可怕。
他甚至想要靠近想要永远地,留在晏容殊身边的。
沈秋黎下意识偏头去看晏容殊。
下一刻他却愣住。
身旁的人,身影并不如晏容殊般高,脸上有着硕大的疤痕,贯穿了脸颊,如同蜈蚣爬上了脸。
那人的眼睛,也不似晏容殊的眼睛。
晏容殊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眼波流转间,摄人心魄。笑时像是春水起波,眼下泪痣让人眼神驻留。
而眼前人的眼睛死气沉沉,还藏着风暴般的癫狂和漠然。看着沈秋黎的眼神,如同看一件死的物件,没有掺任何情绪。
眼前的人紧紧盯着沈秋黎,手臂紧紧箍住沈秋黎。
不是晏容殊,是项昆。看神态,更像是杀了人的项昆。
沈秋黎浑身汗毛倒竖,喉咙干涩 背后渗出了冷汗,身体每块肌肉都开始颤抖。
所以晏容殊去了哪里?
陈微雪还站在那,语气强烈,像是极为急切,“秋黎,快跟我走啊。你的朋友还在外边等着你。”
“我们要尽快找到幻境的破绽,毁掉它,和你朋友汇合不是吗。”
对,晏容殊,他要去找晏容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弄丢晏容殊了,他要找回来。
沈秋黎被说动了,克制住心里的恐惧,用力想掰开嵌制住肩膀的那只手。
但那只手却如铁爪一样,不肯松动半分。沈秋黎看着刽子手的模样,心下焦灼,实在没办法就用嘴去咬他另一只手。
刽子手像是没有痛觉神经一样,嘴里弥漫着带着铁锈味的甜腥,刽子手的表情没有办法松动。沈秋黎没有办法,手脚并用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