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晏容殊进厨房问那些妇人时,她们这么说的。说起这个事时,她们脸上洋溢的欢快不似作假。
问起项昆时,她们却有些支支吾吾。
“项昆呐,他也是村长的一个远房亲戚。”
“那个疯婆……哦哟,我是说项昆虽然长得和他妈很像,倒是脾气比他妈好多了。”
“今个他发神……咳,发善心,居然不去外边混酒喝,说来厨房帮忙打下手,稀罕得嘞。不过现在不知道混哪去了。”
“何止很像,就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脾气这方面倒是见不得。”一道声音格外小,语速也极其快,但沈秋黎还是听清了。
其中一个桃红色袄子的妇人用手肘创了说话的妇人,那人才神色不自然地住嘴。
沈秋黎的目光忽然一顿,在不算宽敞的厨房里,他好像看见项昆了。
在一个灶台前面,一个蓝色外套蹲在灶台前面。身影并不算魁梧高大,反而很瘦削,蹲下时也不起眼。
正是因为不起眼,所以妇人们忙着聊天,根本不会注意他。
他看起来灰头土脸的,整个人灰扑扑的,在灶台前面,如同一个不起眼的老鼠。在注意到沈秋黎的目光时,他甚至整个人发抖起来,从略长的刘海里抬眼觑一眼沈秋黎,脸颊上丑陋如同蜈蚣的疤痕暴露在空中,他又极快低头回避视线。
像是极其惊恐和害怕,偷看又低头了好几回。这和那个状若癫狂的刽子手,神态是截然不同的,甚至两极反差。沈秋黎看着都以为这个项昆是个精神分裂患者。
他不动声色拽了拽晏容殊的手,示意他往那看。
沈秋黎不敢做出太大反应,总觉得反应太大会将这个看起来不合理的项昆吓走。毕竟现在那个项昆,有种极强的警惕性,像是只要别人稍稍展示出些许恶意,就会以极快的速度逃走。
晏容殊停止了与那些妇人的攀谈,也看到了不远处蜷缩在灶台口看着无害的项昆。
陈微雪站在他们身后,也好奇一般顺着目光看到了灰老鼠一样的项昆。
项昆察觉到了这样的注视,垂着头藏起了脸。
晏容殊也不害怕吓走项昆,不急不缓地靠近他。走到那个灶台前,半蹲着,扬起笑,“你是项昆先生吧?我们恰好路过这……”
项昆没有丝毫反应,蜷缩着,不吭声。安静得都让沈秋黎以为他是在那一刻吓晕过去了。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在这里迷路了,还是你帮我们指路的。”晏容殊笑着开口,煞有其事地描述不存在的事,“你这么心善,我们很感激呢,要不是你,我们可能要在那困上半个月了。”
“我看村里对你好似有很大偏见呢?真是猪油蒙心,识人不清啊。我不太认同,要不,我们来帮帮你吧?”晏容殊眉毛一扬,语气极为认真,还带着几分为项昆不平的愤怒。
那句识人不清,字音被他咬得极重极为清晰。
晏容殊语气很真,表情也十分到位,但这些也不过是他很轻易就扮演出来的。
沈秋黎听着这话,有些紧张地往后看厨房那些妇人,有些怕她们听见晏容殊“大逆不道”的话。不过显然,那群妇人除了看见他们找项昆时啧啧几声,之后就热火朝天地聊天聊地。
陈微雪在旁边倒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颇有兴致地附和几句。
晏容殊一只手撑在灶台侧面,面带笑意将提议一一提出。
那团灰扑扑的身影没带动弹。外边突然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哎,里边的婆娘,再拿点酒来,没酒了。”
那个灰扑扑身影一下子弹跳起来,速度很快穿过晏容殊身边,抓着一坛酒出去了。
那些妇人热火朝天的聊天中止了一瞬,看见是项昆拿着酒出去,又放心了。
沈秋黎眉头一皱,“我们要跟上去吗?”
“当然,”晏容殊看着沾染了土灰的手心,若有所思,“我好像发现了什么。这还需要证实。”
第122章 暴行
从冗长的梦境里醒过来,言璨双眼朦胧地看着眼前。
这一觉好像睡了很长很长时间,做了一个格外逼真的梦一样。
言璨揉了揉手,又觉得脸颊滚烫。窗外早已是一片暗淡,是晚上了。
手脚都有些发麻,脑子昏昏,根本不像是好好休息过的感觉。难道在梦里是和谁打了八百回合的架吗?
可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梦,言璨却半点都记不起来。只有心底还残留着零星半点的情感。
那样……有些沉重又带着悲戚的情感。像是旷野地独自一人等待黎明的感觉,无风无月也无星,甚至只有漆黑的乌鸦惨叫而过。
无人可诉无人可靠的孤寂,但却有着独一人守望的决绝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