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东西要找,就失陪了。”晏容殊嘴角同样带笑,不慌不忙,没有丝毫畏惧。
中年人眉骨压低,和晏容殊对视片刻,啧了一声,“年轻人,找什么东西有这个重要吗?在这里……”
“在今天……就是这场婚事最重要。”
他一字一顿吐出字,格外强调着。
沈秋黎观察他表情,虽然语气听着强硬,但他面上还是比较平静的,就像就事论事而已。
婚事、纵火、还有杀戮者。或许是代入共情过,体验过痛失所爱的撕裂,沈秋黎想起了梦见的内容,也有些想去看看那对新娘新郎。
微微抬头想告诉晏容殊,却见他一直和那位中年人对视,想要从那人眼中看出什么。
这么一来,沈秋黎又有些迟疑。难道晏容殊另有打算?
他犹豫片刻,悄悄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这一眼,是血乎乎暴露在外的内脏,焦黑的外皮。那些勉强称之为人的,在昏暗的顶光之下,用眼睛盯着他们,眼中有好奇有愤怒亦有翻滚的恶意。
那些满怀恶意的眼睛,像藏在阴暗处伺机待发的猎食者,等待着无知的食物露出自己脆弱的破绽,然后一击必杀,咬住食物呼吸的气管。
沈秋黎被这样的眼睛吓到浑身有些发麻,不着痕迹拽紧了晏容殊的手。
再一眨眼,那些丑陋的人形怪物纷纷变成了正常的人,朴实憨厚的面容,真诚地为这桩婚事开心欢呼。
这样的变化让沈秋黎头皮发麻,而这时晏容殊也笑着回答了中年人的话,“好啊,那我们先去拜访一下这对新人。”
中年人没有表情的脸一下子溢出了笑,“这就对了,我带你们去。”
他往挂着昏黄灯泡的灯柱边上的一座木屋走去。那座木屋前除了昏黄灯泡,还有一盏明亮的白炽灯,是这最明亮显目的地方。
沈秋黎环视着周围坐得满满的人,有些担忧。假如跟着这个人走,那岂不是被这群人形怪物包围了。
晏容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似在安抚他。晏容殊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盘算,带着他跟着那人走过去。
有晏容殊在,沈秋黎有四分不安,但心里有了底。晏容殊一向比较靠谱,除了当初第一次见的时候。
……
荆竹洛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不详之气。
这样的怨怒之气比之前谢向阳的愤恨更加强烈。这也正常,这里乌鹿坡失火,死的人几乎是全村的人,而非一个人。
他紧握手中桃木剑,一步比一步更谨慎。
“小竹子,我们似乎落入了障目之术。”陈微雪在跟着走了很久,情绪依旧很平缓,轻轻摘下旁边树木的一片叶子,捻在手中看了一会。
虽然出门时被那只狗追着叫唤,但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荆竹洛手中掐诀,并指扫过双目,周围高树环绕的景象如同烟霞一般消散。
在他们前面不远,是一个漆黑不见底的大坑,周围是矮小的灌木围绕。
“师叔,往这边走。”荆竹洛一回头看到了偶尔飘闪过橙红色光芒的乌鹿坡废墟。
陈微雪顺着他目光,同样看到了夜间不太正常的乌鹿坡。
好似看到什么有趣的场景,陈微雪嘴角上扬了一些,又若无其事一边跟荆竹洛走一边攀谈。
“小竹子,你怎么突然就想调查乌鹿坡了。”陈微雪借着微弱的光,将手里的叶片的叶脉仔细认真的,一点点剥离出来。
“我看这个地方只是被怨怒之气缠绕,不过,这也是寻常之事。在我接受的委托里,含恨而死不得善终,都会因此生恨生怒,强行滞留……”
陈微雪停顿一刻,偏头问,“可他们早已没有回头路,害了人,我们已经无法令其超脱轮回,甚至除掉他们都颇费力气。”
“既然没有人来委托我们,这也实在偏僻少人,我们何必要多此一举,半夜出门来这。”陈微雪半开玩笑道,“这样吃力不讨好,甚至被狗撵着走,多少有点不值了。”
“还是值得的。”荆竹洛没被他师叔这番事不关己的言论吓到,他很早就了解到陈微雪的性子。表面热心肠的无害模样,实则为利而动,有些冷性情。这也是他师父和他师叔合不来的关键因素吧。
陈微雪动了动手,剥离掉叶片的叶脉,干枯而平整,顺着他的手心滑落到地面上。他又摘下一片叶,重复之前的动作,等着荆竹洛的下文,却没有了下文。
“啊呀,你和师兄真是像。”他意味不明地说了这句,看荆竹洛平静如水不动如山的表情,眼眸微变。
“今天遇到的两位朋友,看来和你志向相和。看起来都不简单。”
荆竹洛眉心微皱,只是摇摇头,“他们是他们,和我不一样,也许只是来游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