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只手,尝试摆出飞鸟的影子。但无论怎么摆,飞鸟都缺了一半翅膀。
顺着晏容殊的形容,他没过脑子的说着没边际的话。
“你当时肯定贪图我沈家少爷的身份,想傍上我麻雀儿变凤凰。”
沈秋黎偏头去看晏容殊,那样如月光般柔和精致的脸,琥珀色眼眸始终是从容。
看到这张脸,沈秋黎脸上不自知带上了笑容,眼角眉梢上尽是笑意和调侃,“哎,那你很成功了。”
晏容殊微微一愣,也轻笑出声。
“那真是我的荣幸,能被沈少爷看上。”
沈秋黎看着手下的影子,还在不断尝试如何单手拼凑出一只飞鸟。
晏容殊突然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他身上那股清雅的香气更加清晰。
沈秋黎手上动作一停,微微仰头看晏容殊。
晏容殊却伸出了手,白皙修长的手掌放在沈秋黎的手下方。
他垂眸端详,仔细调整了一下位置。沈秋黎不自知盯着晏容殊的眼睫入神。黑色纤长的眼睫毛半遮住琥珀色眼睛,眨眼时像是飞舞的蝴蝶翅膀。
晏容殊示意沈秋黎去看,沈秋黎才缓缓回神。
晏容殊好似知道他的心思,和着他手掌的影子,一起摆出了飞鸟的影子。他的手是飞鸟的身子和一半翅膀,而晏容殊的手是另一只翅膀。
看着展翅而飞的鸟,沈秋黎无法形容心中那一刻的情绪。像是被拨动了心弦,又或是一刹那被击中心脏。
他收回手,撑着地不敢看晏容殊,也不想流露出太多情绪,不想让晏容殊察觉。
他知道,晏容殊在侧头看着自己。
“鬼也会有影子吗?”他心思无端的乱,干脆直接伸直了腿坐在地上,凉凉的地面让他燥热的心跳有些平复。
看着月光,他晃起脚尖,突然想到了这个。
“一般鬼是没有影子的,因为他们不是实体。”晏容殊的声音平静,如同往常一般清风温柔,“但我用了一些术法,暂时能有实体。”
鬼之类,早已失去肉身,自然没有实体。平时只有情况时,才会有人能触碰到的实体。比如杀人打架的时候。
沈秋黎小小地应了一声。
身旁是晏容殊,手边月光柔柔。他们躲在黑暗处,没有开灯,任由月色倾洒出一方小小的亮光。
一直牵挂忐忑的心,好像已经被飞鸟从易碎的玻璃上放回了他的胸腔。伸出手就能从黑暗里触碰到光,安静的四周让沈秋黎有着让人欢喜的安全。
就像是小时候被方家丽关小黑屋后,晚上发现竟然有一束月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
夜深人静的时刻,因为饥饿迟迟睡不着的他竟然有了宽慰和安心,即使孤寂不断啃食着他。
而现在,长大的他,光触手可及。孤寂也在渐渐消散。
外边不知名的虫鸣里,他们安安静静坐了一会。
“对了,像鸯鸯他们,作为封印你的代价,他们的结局都无法改变吗?”
这样的月夜,难免让沈秋黎想起谢向阳、鸯鸯和荷月他们。
荷月以自己为代价,送鸯鸯转世轮回。而谢向阳则坚定了自我,主动选择消除束魂钉魂飞魄散。生前就充满的不幸,而死后却面临着第二次的死亡,如同朝露一般短暂存在又消散。
沈秋黎的心揪紧,而据晏容殊所说,乌鹿坡是一群人。他不敢想象,那群人会有多痛苦。
“也许是吧。但这些都是他们自己主动选择的。”晏容殊声音低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凡事皆有代价。他们很清楚自己为了目的会怎样,但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
“作为封印镇压我,实际上是将他们的肉身和魂魄就献祭出去了。所以阵法破碎,魂飞魄散是必然的结局。”
“第一个阵法是鸯鸯荷月的尸骨,第二个阵法是那口棺木。”晏容殊一一细数起来。
说到这,语气有些感叹和敬然,“不过,荷月她竟然找到了另外一种方法,付出自己的代价让鸯鸯有一线生机。”
沈秋黎叹气,“那我破坏阵法,岂不就是加速他们的死亡?”
“不,其实也算早日解脱吧。困在阵法里,被不断抽取力量,不断昏睡或者重复死亡,是一种刑罚。”晏容殊轻轻揉了揉沈秋黎的头发,语气黯然。
“待在望墟,我有时总能听到他们的呼喊和哀泣。”
“那封印彻底破开,”沈秋黎拽住晏容殊衣角,有些急切的问,“难道你也会魂飞魄散?”
“当然不,”晏容殊弯唇,安抚一样拍了拍沈秋黎紧握的手,“到时候我就能自由出入望墟,了却因果执念。”
“之后呢?”沈秋黎追问。
“之后……”晏容殊其实也没想过之后,他一心想的是出去复仇,复仇之后呢,“也许是转世轮回,也许是继续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