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睡得格外的熟。
第二天一早,齐昂有一节早课,很早就醒来,准备顺便给陈甸甸做个早餐。
睁开眼,第一次在起床时看到的不是天花板的灯,而是一个圆润的、抵在自己胸口处的脑袋,呼吸很轻,像是个易碎的小生物,让他心口一颤。
他缓缓低眸,看到陈甸甸纤细的胳膊死死抱着他的手臂,小脸也紧紧贴着他的胸口,隔着薄薄一层睡衣,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女孩脸颊上的柔软。
他的呼吸变得缓慢,下意识绷紧着,生怕把这一刻给打破。
他低着眸,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陈甸甸把他当成抱枕死死抱着的模样,嘴角忍不住露出宠溺又无奈的笑意。
平常恨不得跟她隔了好远,恨不得掉下床去,睡着了又不撒手,这么粘人的样子,跟白日相比简直极端。
是不是也能证明她潜意识里,还是想靠近他的,还是已经没有了任何芥蒂接受他的。齐昂不容许反驳地认定自己的诡辩。
他害怕吵醒人,也享受着这一刻的时光,可想到昨晚陈甸甸去洗澡出来连头都不敢抬的躲闪模样,齐昂还是在她清醒之前,把人从自己身上轻扯开,下了床。
陈甸甸起床时齐昂已经离开了。
她洗漱完看到桌面上放着的小纸条——先走了,早餐记得吃。
陈甸甸没撕,看完之后就端着旁边打的豆浆喝。
看了看时间,还很早。
她低着头拿着手机,给白沉医生发了条消息。
【我爸最近怎么样了。】
对面回复的很快,估计很早就去跟晚班的人交接了。
白沉回复的语音:“陈小姐,你打过来的那些钱……你爸爸并没有用来作为后续治疗的费用。”
陈甸甸捏紧手机,快速敲字问:【什么意思?】
那边给她打过来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白沉犹豫了几秒,很是抱歉又愧疚地说:“对不起陈小姐,你给的那二十五万,陈先生以死相逼跟医院要走了,他说他要出院,而且整天在医院闹,我们也没有办法,有八万是支付了之前的治疗以及住院费,剩下的他都拿走了。”
陈甸甸脑子被这句话剧烈撞了一下,神经都开始有些疼,声音迅速冷了下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白医生你不是不知道我爸爸是什么情况,你一个字都不告诉我?难道这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吗??”
那边被这样的质问打的哑口无言,沉默片刻,白沉才说:“对不起,是我问题,陈小姐,我也是有苦衷的。”
他忘了陈镇说过的他对甲硝唑过敏,不小心在手术前造成了巨大失误,如果被主任知道,他的升职就无望了。
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孩子刚刚一岁,家里靠着他一个人的工资支撑着,他没有办法承担这种后果。
好在最后手术还是顺利完成,陈镇愿意帮他兜着说是他忘了跟医生说,条件就是,帮他把这笔钱转走。
他没有办法,他没得选。
陈甸甸挂断了电话,气的手指都在发抖。
在通讯录里翻了翻,陈甸甸给那边打了电话,接通之后,听到那边一个颓靡的嘶哑嗓音:“喂?谁?”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拿那些钱干什么去了?你知道那是给你住院治病的吗,没有那些钱你是要去死吗?”
陈甸甸的声音压抑着都有些颤栗破音,她极力平稳着情绪:“你要不想要,你就转给我,你知不知道那些钱我是怎么借到的。”
“爸。”陈甸甸听着对面的沉默,眼眶泛起一丝红,红血丝都顺着布满眼白,随后像是充了血似的,全部染成红色。
“你知道我过得有多难吗?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大学毕业的人,我找工作很难,一个月工资也就那么多,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给你的?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生活吗?你有没有关心过我一句啊。”
她想到大学做过的无数兼职,手掌心上恶心的茧子跟粗粝的手指,以及忙到晕头转向的工作,无数熬夜无数杯咖啡,恶心到想吐的酒精,她都觉得连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是苦药味。
为什么,他们要生下她,又对她这么无情。
“你说话啊!!”陈甸甸有些崩溃地喊。
那边的中年男人声音有些怯弱,声音也发虚:“你那些钱不是也都是齐昂给的吗,我知道,你跟齐昂结婚了是吗,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结婚可是大事。”
陈甸甸忽然涌上一股无力感,跟他们说一声,一个想要她快点结婚结束自己的道德枷锁,一个生意失败之后自暴自弃,从来没关心过她,甚至生下她也只是为了捆绑钟枝。
他哪来的脸问她结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