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蹙起眉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就按上了他的太阳穴,拇指指腹力度适中地在穴位上按揉着,晏行关切地低声道:“头疼?”
池衍轻轻地“嗯”了一声。
过载的信息量让他现在有些混乱,关于眼前人的梦境多得几乎能够拼凑出另一套完整的人生,让池衍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
但鬼使神差下,有股莫名的直觉在阻止池衍直接询问自己的师尊。
他暂且压下浮起的满腹疑问,眼前人娴熟的手法让那阵头痛缓解了许多,池衍搂着自己师尊的腰,整个人都蜷进对方怀中,小声道:“现在好多了。”
晏行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小徒弟一眼,神色不明,语气还是温柔地道:“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如果池衍敏锐一些就会发现自己师尊身上微妙的不对劲,放在往常,自己身上任何突如其来的毛病都会引得对方紧张万分,一定要查出原因才罢休,哪会像这样都不细问,就如对他为何会这样一清二楚。
不过小狐妖正常情况下有时都格外心大,更别说现在心事重重,这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妙异常自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窗外晨光熹微,有叽叽喳喳的鸟鸣划破清晨的寂静,仿佛与刚刚才消散的梦境中,被人放在窗台上时钻入耳中的声音重合。
修长的手指抚上脸颊,更是与刚才那个荒淫的梦构成了微妙的同频共振,不过梦中的师尊是在恶劣地折腾他,如今近在咫尺的师尊却浑身上下都是温柔的,语气担忧:“脸这么烫?除了头疼还有哪里不舒服?”
池衍没法坦白正是梦中的对方让自己稍一回想都脸红心跳,支吾着否认:“我没事,现在头也不疼了。”
对方的手掌温度微凉,池衍抬头去看自己师尊近在咫尺的面容,长睫掩映下的漆黑眼眸似乎满含深意。
不过这些都像是纷乱错杂的梦境引起的疑神疑鬼,下一瞬对方就弯了眼眸,自然地屈指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笑道:“那便起来吧,眼睛瞪得那么大,看起来精神好得很,想来不用再睡了。”
虽然不疼,小狐妖还是习惯性地揉着额头跟着坐起,他看晏行穿好衣服,像是又要出门的样子。
但往常哪怕他各种撒娇耍赖都不松口的人第一次问道:“小衍今日想要一起出去吗?”
诶?
池衍有些意想不到,脸上显而易见地纠结了一瞬,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他找好了理由:“师尊布置的功课我还没做完呢,这次不去了。”
“那么乖。”晏行笑了,目光落在他身上,满是打趣意味,“小衍以前好像可没有这么自觉。”
恍惚中,眼前人与昨夜的梦境再次重叠,梦中人用着一样的声线,带着几分情欲引起的低沉,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狼狈不堪,又努力按照命令去做的样子,再浅笑着毫不吝啬地赋予夸奖。
可是师尊真的会那么……恶劣吗?
他觉得两人温存时对方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恶趣味就已经把他折腾得不轻了,无法想象现在还如此温柔的师尊变成那般模样。
而且自己怎么,怎么会同意那样。
小狐妖单是想想就脸红得要晕过去了,咬着唇坐在床上愣了半晌,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师尊早就已经离开了。
池衍这才起身,草草把自己收拾好后,就坐在了案前。
不过当然不是和自己师尊说的那样乖乖完成对方布置的课业。
他忍痛拒绝了和师尊出去的目的可是为了独自梳理现在脑中的信息。
池衍提笔蘸了墨,盯着洁白的宣纸,尽力不遗漏自己做过的每一个梦。
无论修士还是妖族,都要求识海稳固,因此正常情况下很少会做梦,所以池衍很容易就能回想起自己频繁做梦的起始。
还在榷山上的时候便总是梦到一个风雪中的人影,对方当时似乎是要离开,才让当时还是原形的自己格外不舍。
与晏行相遇后,梦境便发生了改变,跟着对方来到崇吾派的当日便梦到了自己不知因何落水又被人救起,化形后更是梦到了跑去找人拜师。
随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一夜无梦,在仙灵山的秘境中似乎有什么模糊的片段一闪而过,但现在还想不起来,随后便是昨晚那荒唐又让人脸红心跳的温存。
抛开那些,池衍猛然想起在温存间的只言片语中,似乎提到前不久两人正式结为了道侣,还订了婚契,于是琢磨片刻,斟酌着在纸上落下了“道侣”二字。
最后池衍看向自己写在宣纸上的东西。
离开,落水,拜师,道侣。
他越看越觉得写下的寥寥几个文字有隐约的熟悉感,一边思考,笔杆一边无意识地轻轻敲着自己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