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也怕她吓坏了,甚至给她喝了符水去去惊。
后来谢风雪好了些,没有再流血了,也能下地走路了。朵朵还是有点怕他的,总觉得他太吓人了,那么多的血,就像被鲜血裹着的人似的。但是这人温润,笑起来好看。他说自己不记得往事,对什么都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他认真地跟他们这群孩子提问,问这问那的,比如说今夕何夕,京城在哪,这里离京城多远……
他们没有人走出过洞庭,但是都争着回答他的问题,用着自己所知不多的内容。他们说如今是乙丑年十二月,马上就是丙寅年开春,要过年了。至于京城洛阳,那在北边,离巴陵很远的地方。而这里是巴陵,是洞庭,他们住在洞庭湖畔的村子里。
这么一座小小的村子,山清水秀的,很是怡人。谢风雪就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在丙寅年二月出发,顺着洞庭流出来的水,入了长江,到了江城。
再在丙寅年三月初,遇到了陈闻初。
立夏过了没几日,这位哥哥回来了。朵朵给他爱吃的糖果,她娘也给他爱吃的糖拌豆腐。可是这些留不住他,他说他要离开的。
他还没有离开,却变成了朵朵最初见他的样子,甚至比当初还要悲惨。
朵朵想,他是该离开的。好像在这儿,风雪哥哥总是要受伤。
谢风雪醒来后,只觉得浑身都痛,像是关节被人卸下来重组了似的,他动一下都是全身上下撕裂一般的痛,痛得他清醒,想要回到昏迷时的状态。
他费力瞧了一眼旁边的陈闻初。
陈闻初还在睡觉,或者是昏迷着,反正没有醒来。
谢风雪忽然心生一种荒唐的想法:他几乎能想到,他和陈闻初如果一起死了,要埋在一起的话,一定就是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整整齐齐地躺着。
好怪……
谢风雪笑自己净想这些晦气的事情,但也觉得,是在“鬼门关”走过太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着,担心自己有朝一日真就这样死了,也是应该的事情。
不过上天眷顾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不由想:如果上天能再眷顾他一点就好了。让他平安回到飘渺谷,找回过往,再与陆淼解除婚约,和陈闻初在一起。
再贪心一点吧,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吧。
正当谢风雪脑子昏昏沉沉,要再次入睡时。朵朵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朵朵关切地问:“风雪哥哥,你醒啦。先喝药么?还是饿了,吃点东西?”
朵朵都把药碗递他嘴边了,他只能幽幽道:“……先喝药吧。”
朵朵一边喂他喝药,一边说他昏迷这两日里发生的事情。多是莫大哥、莫大姐有多么担心他们,村子里的人甚至还来探望过谢风雪,有些小孩甚至还给谢风雪送了好多糖果,说是希望风雪哥哥吃了这些糖,可以快快好起来。
小时候,大人们总说吃些甜的,日子就会好过。可是现在朵朵不这么觉得了。
她说:“……风雪哥哥现在吃不了糖,不能靠这个好起来。”
她好像变了,有点儿务实了,听到那些巧语,觉得不现实了。
谢风雪听得犯困,这些琐事太过于日常,也太过于无趣,他左耳听进去,这些事情就马上从他右耳跑出来了。他闭上眼睛,觉得身上的痛都轻缓了不少,好像根本不痛了似的。
他眼皮很沉,在打架了。
朵朵放下药碗,知道生病的人嗜睡,但也没想到会这样严重,刚喝下药就犯困了。
她不得不说:“哥哥,还没吃饭呢。”
“嗯……”谢风雪轻声应了,却没有说别的了。
安静了一会,朵朵知道,他睡着了。
陈闻初是在晚些时候醒来的,他下意识挪手摸旁边的人,忍着痛松了口气。
“谢风雪……”
陈闻初一点一点摸到谢风雪的手,是顺滑柔软的肌肤,温热的,他的手,居然不是当初的那样凉,好像上次他染温病的时候,就是这样热。
他再往边上摸,摸到谢风雪的小腹,柔软,像云一样,虽然陈闻初没摸过云,但他觉得云朵就应该是这样柔软的。
若是要再往下探,陈闻初就愣住了,他莫名觉得,自己这样好像在猥/亵谢风雪?虽然好像是定情了,但是应该没到这一步,应该不能这样偷偷摸摸地去了解谢风雪的身体。可陈闻初又好想靠近他,如果能贴着他就好了,特别特别渴望贴近他一点,黏着他一点。如果能把自己栓在谢风雪的身上,就好了,每时每刻都跟他一起。
所以谢风雪啊,如果你会死的话,我想我得殉情的。
两个人能彻底下床,是又过了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