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沛玉想着见了面要如何看热闹,乐一乐。结果陈闻初这人一脸委屈说了两句,谢风雪就直接泄了气。
明正领着人找到了陈闻初,欧阳钧给他们来开的门。
此处是小镇边缘的一处废弃的小院子,屋顶茅草铺着的,有几个大洞,不避风也不挡雨。屋内木床吱呀作响,发霉的棉絮飘飞,空气中一股子腐臭味道。
谢风雪摒着呼吸走进来,没过多久还是憋不住气,正准备大口喘气,却又因为难闻的味道憋了回去,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陈闻初。”谢风雪没好气地看着屋内局促不安的某人,一手抓着衣襟一手握着剑,一时不知道他是要坦诚还是要杀人。
谢风雪还没想好要怎么问,现在的事情一团乱麻,就算铺陈开来他也不知道要从何处拎起。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陈闻初却激动地朝他走过来,他走路有些踉跄,依旧是大步朝着谢风雪走来的。他松开了握着剑的手,松开了抓着衣襟的手,他的局促不安顿时消散,他抓住了谢风雪的肩膀,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在这糜烂的空气里,谢风雪身上的药味显得格格不入。
陈闻初向下摸到他送给谢风雪的那块玉佩,细细摸索着上边的形状。随后他轻轻抱住了谢风雪的腰和后背,再一倒头,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他也学着谢风雪,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撒娇一样上下蹭了蹭。
谢风雪闭上双眼,拍着他的背,语气放软:“陈闻初,为什么要逃啊?你觉得我不会回来了么?而且,你知不知道,你还受伤着呢。”
陈闻初愣了一下,咬着嘴唇,语气有些委屈。
“是张敬要逃,我去追他。并非是我挟持了他。”把张敬捆成粽子扔在一旁的陈闻初如是说,“但是欧阳钧,确实是我挟持走的。因为我看不见路,需要他的帮助。”
一旁活动自如的欧阳钧讪笑一声。
谢风雪听了这话,看着戏剧性的这一幕,苦笑一声。
陈闻初却扯了扯他的衣角。
“谢风雪,我很担心,你回不来了。”
不是不会回来,而是回不来了。
“但是幸好,你回来了。”陈闻初咬着嘴唇,声音几乎有些哽咽,“……我很担心你。很想你。”
“那如果说,我跑了呢。”
“……你答应过我的,跟我发过誓的。”
谢风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来,他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与心境,如此的复杂又思绪敏感。他想要问的想要表达的似乎很多,但是呼之欲出的话语到了嘴巴边上又悉数吞下去了。
如此纯真至善的陈闻初,至少在谢风雪看来是这样一个人。他此时说不出什么戏弄挑逗的话来了,他是经历了两个难眠夜晚的人,亦是来返奔波百里的人。
他路远迢迢,辗转奔波,彻夜难眠。他忧心忡忡,焦急万分,久不能平。
那么陈闻初,又好到哪里去呢?
那么多次的不告而别,一次又一次的许诺又背弃。
陈闻初,你又为何还要相信我呢?
陈闻初,你也割舍不下我,是吗。
谢风雪忍不住问:“如果,我被抓住了呢?”
“所以我把欧阳钧带走了,让他去找你。”
谢风雪此时真想感叹一句“至真至纯”,不然怎会连欧阳钧这样的“墙头草”也轻信了。
陈闻初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没人可以信了,也没人可以求助了。你让我跟着他,那我就带他走,让他跟着我。”
徐沛玉在一旁看着两人拉拉扯扯、踉踉跄跄、轻声细语、你侬我侬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徐沛玉轻咳一声:“现在,先回客栈吧?把这个张敬带回去?”
谢风雪思绪收回,说:“不如先问问,为何张敬要逃?官府大可以把我和陈闻初都抓了,而不是让张敬逃走。我去官府那,同我说的是,你把张敬给抓走了呢。”
谢风雪看向陈闻初,戳了戳他的肩膀,示意他回答。
徐沛玉一脸终于好戏登场的模样,静静地看着。
陈闻初不说话,却是皱起了眉头。
欧阳钧见局势不妙,怎么方才还在叙旧关怀,谢风雪从一副“我信了,我心疼你”的表情,变为了“真的吗?怎么还有漏洞呀”。
欧阳钧作举手投降状,全盘托出:“哎哟——我的‘青天大老爷’您明鉴呐。是这样的,陈闻初见你久久不回来,就打算去找你,可他瞎子一个,连官府在哪儿都不知道,更别说出门要走哪条道了。于是这个时候我就出了一计,跟张敬说有人去官府告你,让他去官府速速处理此事。于是我们就暗中跟着他,果不其然呐,他真去了官府,一问才知上当受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