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先喝点热水。”奶奶抬了水壶上来,看着萧以白小心翼翼吹温喂给妹妹喝的举动,心酸不已,“怎么回事啊?还有这位是……”
兰桥一边道谢一边自我介绍,换了套瞎编的说辞:“爷爷奶奶好,顾秋白是我老师,我受她所托来找俩小孩。”
这两位老人是萧以白年幼在北安,唯一可信的人。
顾秋白对他们有救命的恩情,从小比亲爷奶还亲,只是家里出事后,哪怕离得很近,他们也很久没有联系。
萧以白本来,也是要来这里投奔这二位的。
他不动声色看兰桥一眼,虽然前后扯的谎不一样,可这个人明显知道二老和顾秋白的关系。
果然一听是顾秋白的关系,或许还有兰桥天生看着面善,两位老人放下了心:“好好好。”
萧以白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回答第一个问题。
——我爸爸毒瘾犯的时候跪在妈妈遗像面前承认杀了她,而后发现我在偷听,想把我和柚白打死,趁萧霆毒瘾再犯时,我把他锁进房间,带着妹妹跑出来。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被打了很多次。
萧以白浑身发抖,眼里恨意止都止不住,十二岁的少年,像一个恶鬼,要吃了所有人。
兰桥不动声色把人拦在身后,语气带着恳求:“爷奶,萧霆得罪了人,那些人要抓两个小的教训他。以白没有办法,趁人打上门之前带着妹妹跑出来。”
他话说得模棱两可,却是合情合理。萧霆丧妻后整个人荒唐颓废,喝酒发癫,停云桥这片都不是秘密,他这样的得罪了什么人,很正常。
而萧以白兄妹是拐子手里逃出来的,难免还有危险。
兰桥把身上剩下的八百现金拿出来,当着二老的面抽了两张:“我就这点现金,明天再去取,留两百给柚白买药,其他都给您二位,拜托,收留我们一阵。”
萧以白说过,这二位年纪大了,以前经历过动荡,院子里还有个阁楼这事没有人知道,所以他们才能在这里躲一整个冬天。
连萧霆找上门询问,都没发现。
兰桥拿捏着这些,又恳求:“我是外地来的,北安也还没定下来就来找他们了,这光景我也不敢带他们去人生地不熟的住处,求求了爷奶。”
他说话娇软,又泫然欲泣,更别说这还是救命恩人的一对儿女。
“别介,钱收好!要住多久住多久!我们不会说的!”爷爷一脸悲戚推了钱,“秋白救过我们两口子,应该的!”
“不不不!您得收!我们还不知道住多久,吃住用总是要花钱的,这情况也不能大摇大摆出去,指不定就被人告状。”兰桥摸摸自己的头发,“我这太明显,这钱不为别的,麻烦您帮忙买些冬天用的吃的,怎么着都是不够的。”
萧以白全程一言不发,看着那八百块目不转睛。他原本的计划,是暂时在这里落脚,等柚白退烧了,找二位老人借点钱,去求助顾秋白老家的人。
最多、最多要五百块,以后一定双倍还给他们。
而面前这人随随便便就掏出了八百,一笔不小的钱,对方说给就给。
兰桥正和二老拉锯着,萧以白抱着妹妹,脑海里已经过了很多想法,他沙哑开口:“爷爷奶奶,柚白发烧了。”
二十四小时的药店在一条街外,二老年纪太大,兰桥问清了路本来要出门,被萧以白突兀拦住:“我去。”
“你去什么?等着被仇家追?”兰桥没好气地暗示萧以白要圆谎,“你和柚白乖乖等我。”
“我去。”少年意外地坚持,整个人拦在门口,一字一顿,“你不认路,走丢。”
兰桥刚想说不至于,看到萧以白倔强得有些偏执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意外地想起噩梦醒来的那个夜晚,萧以白在床边,也是这样的眼神。
好像生怕一眨眼,自己就看不见了。
兰桥顿了顿,把两张钱都塞他口袋,毫不在意:“快去快回,全副武装。”
少年明显松了口气。
他套了爷爷给的军大衣,穿上袜子,裹得一点脸不露,准备出去买药。
鞋子是爷爷找的旧棉鞋,他穿之前顿了一下,回头看到那张潦草的通铺上,兰桥抱着萧柚白,哄着她喝水。
她被萧霆用细棍子打了好几下,细嫩的手臂上几道红痕。
兰桥小心包裹着萧柚白,用热水瓶捂热乎自己的手,轻柔地给萧柚白擦药。
全程,萧柚白迷糊地靠在他怀中,只有轻微的嘤咛。
“纱布创可贴跌打损伤的药都买。”兰桥看他还没走,叮嘱道,“我等着你。”
萧以白看他一眼,鬼使神差地穿了兰桥那双有些大的鞋子,他离开阁楼,末了将门紧紧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