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白司败阵,他仓惶垂下眼睫,要离开,却忽而察觉到掌心落入一物。
是隐匿的训犬之戒,此刻被受契人唤醒而显形。
“哥哥。”
他攥着他的手,摘去手套扔掉,将银戒深深套进他的指根,肌肤相抵处,烫得苍白指腹一颤。
“即便是你稍有不愉,也可随时开启此戒,我随时都可以接受惩罚。”
白司蜷回指,骨节却早已被戒指牢牢锁住,他能逃开视线,却无法逃出灼烈热潮囚作的柔软桎梏。
低笑扫过颈畔,虎牙变作獠齿,衔住了他的耳尖。
刺痛袭来,他几乎是本能地绷起脊背,激起狠狠战栗,喉间滚过压抑的喘。
猎者尝到腥甜,终止狩猎,盯着身前猎物,餍足地眯起暗红色的眸:“夜深了,哥哥早些休息,明天见。”
言毕一瞬消失不见。
白司脱了力,倚着柜壁滑跪下去。
纤密眼睫扑簌,灰瞳涣散的光渐渐聚焦,落在银戒之上。
“明天见……”
他抱住双膝,轻而哑地低声喃喃。
身侧烛火摇晃,银戒分明倒映出他自己的面容,他只扫了一瞬,便厌恶地闭上了双眸。
仿佛这银戒之上倒映的人,有多么教人作呕似的。
夜散光聚,次日至。
旅店前堂餐厅为一体,来往人流错综。
几人坐在窗侧长桌旁,封零盯着唯一一块豆沙甜糕,咽了咽口水:“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豆沙甜糕被红插上叉子,一下夺走,她得意地扬起下巴,听得旁侧巳甲道:“不如请弑……白大人来决定。”
白司放下掌心茶杯,垂睫淡声道:“现为六月,仲夏已至,东灵、风冥边境战事尚未知,我需先回蔻玉,等待谈判,诸位若无必要,无须同往。”
“有必要有必要!”封零成功从红手中抢回来一只蛋挞,兴冲冲地接过话,“白迹和您异能同源,不可以贸然分开的!”
白司倏然一滞。
身侧人的修长指节映入灰瞳中,双手交叠搭在膝上。白迹支着双腿靠向椅背,勾唇,望着白司一言不发。
良久,白司将茶杯转了个圈,轻轻道:“嗯。”
耳侧落下低笑。
“走喽!出发!”红得了允许,兴高采烈地揉揉肚子,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却对上了一双森冷的黑眸,以及直抵喉心的锋利长剑。
“出发?”执着剑的红卷发女子启唇,她眯起眼,“几位杀了人,还想去哪里?”
猝不及防,红吓得倒退一步,撞入巳甲怀中,巳甲按住她头,温声道:“斗胆,请问您是?”
“月蕾。”
月蕾?
巳甲忽觉耳熟,但未及他想起,眼前长剑自女子手中飞出,一霎旋出急转圆弧,挑起杯盏,茶水倾倒化作细刃,朝白司疾速刺去!
唰啦——
红猛然回首,几在同一瞬,银色结界如波震荡铺散,与细刃迎面相撞!
尖锐撞响扎入耳膜,引来四下哗然一片,有人惊慌地望向几人,直呼:“有异能者打起来了!”
一时不知是否该逃走。
女子低首收剑,抬首挑眉,倏而漾出笑意,唇侧有酒窝随之显现,狡黠分明。她换了语调,轻快道:“呀,原来是小司。”
小……司?
红惊愕地睁大双眼,她捂住嘴巴,又见红发女子正欲往前,响指忽响,一簇流火轰然窜起,燎上眉梢,逼得女子后仰回避。
白迹轻蔑开口:“滚开。”
“啧啧。”女子双手举过头顶,作无辜投降状,“小狼,怎么还是这么凶?”
白司伸手按住白迹,另一手斜过心前,微欠身,一礼:“司见过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红脑海中冒出问号,眨眨眼。忽而她又讶异地记起,月蕾二字,正是月弥国现任国主长女,月蕾公主的名字。
那她、她和白司白迹早就认识?
抬头望向巳甲,巳甲摁回腰侧半露的一只墨绿匕首,似是已然打消敌意。
他朝红温和地笑了下。
红松了口气,放下双手,而后又想到什么,生气地鼓起腮帮子。
真是可恶!这对兄弟怎么会有这样多的秘密!
“倒也不算秘密。”月蕾弯下腰,站在空花坛之上朝红伸出手,“月弥与东灵素来交好,我与小司自小熟识,此为彼时皇室之人周知。”
红犹豫一瞬,抿唇摇摇头,后退助跑,自己跳了上去。
月蕾弯眸而笑,她收回手直起身,并不介意被拒,继续道:“听闻你们三位皆是小狼的朋友?”
“不对。”封零飞身上了花坛,正色答,“是亲人,巳甲哥在六年前就说过,我们四个是这世上无血缘的至亲之人。”
“六年前?”月蕾望向巳甲,笑意稍减,露出思索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