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零嘿嘿干笑起来,白迹无声盯着谷将军,神色愈发不愉。
谷将军与他对视,慈和地道:“我适才听见,小司喊你阿迹,你是宛斯迹?”
白迹不答,因着最后三字,眸色几近森然。
“看来你是忘了。”谷将军神态自若,笑了声,“在你十岁时,我们见过的。”
“小司。”他转而望向白司,“一别十二载,你父亲近来可安好?”
“家父很好。”白司轻声答,“他寻了您许久。”
谷将军低下头,望向自己的断腿,阴影没过他面颊,瞧不清神色,他没了笑意,沉声道:“我无颜再见他。”
四下沉默。
须臾,谷将军再次抬首,笑意回落,他问:“你们来救人,带了几人?”
红歪过头,屈起拇指比出数字:“除却封零,一共四人。”
“那么……”谷将军眯起眼,“此刻多了一个。”
封零双瞳骤缩,展开双臂跃起转身往后飞跳,望见银白结界之后,一只木偶人咧着嘴角,肉质绿舌如蛇信伸长,脸凑近过来,正无声盯着他们。
是刺!
他何时来的?
红尚未回神,却见结界霎那聚拢,白司以指点眉心,银白屏障宛若月光笼身六人,挡住泛音袭击。
白迹向下旋动手指,巨大火球一瞬蹦出,他腾上半空,踩踏火球,悍然踢向木偶。
嘭!
木偶侧身躲避,手臂却被烧焦,噼啪轻响过后,变为海绵炭状,木偶张开嘴巴,绿舌弹动,又起泛音波阵。
“红!”封零拎起红衣领,蹦至半空躲过泛音,红双手合十,攒出方块扩大四散,一行人消失不见。
木偶收回舌,双瞳绿光幽晦,转动脖子,环视一周。
逃走了么?
嘎吱嘎吱响声里,木偶头颅左右摆动,颇为滑稽诡怪,直到一声轻笑落下:“上面啊,白痴。”
木偶豁然睁大双眼。
他极力仰头,六感异能爆裂炸开,却有一只手钳住其木头颅骨,罔顾一切伤害,似是欲要与他同归于尽般,毫不松手。
不远处白司本能驱动防御之阵来阻止,却已然不及,白迹笑起,指尖火焰倾泼而下,轰地一声——
所有一切,烧为黑屑。
最后一点绯色火星悄然散去,监狱层重归寂静,唯有士兵鼾声起落。
红扶着枯树,干呕数下。
周身是一片荒原,巳甲拍了拍她的背,递给她一只装着树莓汁的兔子水杯。
红接过来,喝了一口,舒了口气。
“唔。”任由巳甲替她擦嘴巴,她有气无力地道,“白迹……他怎么样了。”
“重伤,但伤势暂时止住了。”巳甲走过来,蹲身抱起她,往白迹那侧走。白迹靠坐在树下,面色苍白,红瞳却带着笑意,递给红七颗糖果。
“呐,奖励。”他笑吟吟地道。
红伸爪快速抢过来,却被白迹趁机揉乱了头发,而后转身离开,但她没计较,高高兴兴地剥开一颗,递给巳甲。
“你吃吧。”巳甲推回去,轻柔地替她整理头发。
白迹走向白司,隔着数步便望见白司微微倾身行礼,而谷将军坐在石头上大笑:“……我看过了,他本身就有极重的旧伤尚未痊愈,适才又不顾一切地耗空异能,按理而言,未来五年之内怕是无法恢复原样。只是不知为何,我观他体内,似乎不止一种异能,那异能维持住了他暂时不死。”
红瞳微眯,白迹脚步微滞。
“小司。”谷将军忽而压低了嗓音,道,“十二年间,宛斯迹与宛斯琉尔,可仍有牵连?”
白司神色淡漠地掀眸,望向他:“他于我而言,只是白迹。”
“白……”谷将军沉吟一瞬,“那就……无碍了。”
他面露踟蹰,似欲言又止。
白迹提步,往二人走去,毫无笑意地勾起唇角:“话临唇侧却不肯道出,将军,时间宝贵,需要晚辈帮忙么?”
谷将军一顿,转而望向他,二人对视片刻,谷将军眯眼笑道:“不必劳烦,先担心你的伤。”
他猛拍了一下白迹,有什么灌流而入,呛得白迹倏地偏头。须臾后红瞳微凝,白迹蹙眉抬头,似要说些什么。
“好了,小司,你的白迹无碍了。”
谷生回过头,仔仔细细地端详白司,叹了口气:“但从此刻起,我所言之事,事关令堂。且有重要证据表明,令堂,亦即威尔夫人当年之死,与宛斯琉尔难逃干系。”
白司长睫一颤。
十二年前。
谷将军,谷生,收到一封死亡威胁信,以其亲生妹妹谷君为要挟,催促他只身来到彼时尚为风冥都城的古冰堡。
未免节外生枝,谷生未曾向他毕生好友、同时也是直属上司的白颂透露半分,只身赶赴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