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于春夜(146)

白司眨眸,眸光似无瑕剔透银珠,他怔怔启唇吐字:“嗯。”

白迹愉悦亲昵地环住白司,将下巴搁于白司肩窝,望向“肖临”,笑道:“肖先生还有何事么?”

“肖临”压抑眉心倏然起平,他欠身,沉声道:“临冒犯,再无他事,请退。”

言毕他后退数步,转身欲走。

却于下一瞬,迈逾门槛之时,遽然踉跄,险些摔跪下去。

银白异能顷刻将他支撑起,他微微一顿,回首望见白司,白司走来,忧容询问:“肖先生,你还好么?”

“肖临”回神,再次退开。

待白司止步,他沉默着摇了摇头,复一礼,兀自离去。

白司望他背影消失,身后白迹抵近,再次环揽他,轻轻蹭他鬓角:“哥哥察觉怪异了么?”

“嗯。”

“上次归家时你我皆见过,那枚玉白腕叩属于白家主。”白迹笑了声,“彼时,白家主利用其伪饰作柯汎模样,骗过了我与哥哥。”

“适才结界接触之下。”白司轻声续以话锋,“我确乎察觉其异能几乎为空。”

“但除此,此副眼镜亦有怪异。”

白司迟滞一瞬:“我疑心是某种可转化异能的法器,父亲向其中注入约莫全数结界异能,将其转化为修复异能,用以修复你的眼瞳。”

白迹阖眸感知须臾,道:“不错,确乎如此。”

四下一时寂静,良久,白司似欲启唇,白迹轻轻以虎齿抵衔他耳尾。

“哥哥。”他道,“白叔叔素来骄傲,不拆穿,便可稍稍减缓他的愧疚难过。”

白司敛眸,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

“不。”他眺望远处,东楼沐光屹立,呓语般道,“父亲……已然难过愧疚至极。”

楼外。

“肖临”面覆阴霾,未去数步身形拉长,变回白颂缓行往前,却堪堪撞上一男子。

那男子形色匆促,分明是风冥来使装束,他撞得白颂,一滞,而后连忙落跪行礼致歉:“小人冒昧失仪,问白家主安。”

白颂压低眉心,沉声询问:“何事失措。”

“这……”来使似踟蹰,末了窥见白颂并无问罪之意,便直言道,“风冥一重犯于昨日夜间逃脱,沿途肆意屠杀无辜良民,惹发国中舆论哗然,小人依阁臣詹卿大人之令,特来此请求陛下开启最高权限,对此重犯予以通缉。”

白颂蹙眉思索,追问道:“是何等重犯,须得开启最高权限方可通缉?”

来使眸垂得愈发自谨,吐出六字,与空中之声叩字交叠:

“旧皇宛斯琉尔。”“你已忘却我了。”

刹那,来使豁然抬首,白颂心神剧震,二人宛如听闻鬼魅之声。

意识未察,躯壳先行,他一瞬后退,却因异能已空,反遭对方钳制脖颈。

白颂抬头,对上一双森鸷可怖的眦然眸,那眸盯着他,宛斯琉尔勾起唇角,恻恻笑道:“怎么,你此处,不欢迎昔日好友么。”

窒息感骤然降临,白颂呛起,他面色煞白流露痛苦,却并不言语。

直至,宛斯琉尔指尖愈缩拢,濒死唤醒白颂神智,他冷冷反问:“你算何等好友?”

宛斯琉尔眸色蓦僵。

“熏莲……因你之故,遭长久冷遇,终怀憾惨死。”白颂额角冷汗涔涔,青筋毕露,“你却有什么资格,配做我白颂好友。”

“宛斯琉尔。”他豁然掰上他腕骨,狠厉似视死如归,“宛斯迹放过你,是他仁慈,但我不会。倘若我得遇良机,必定当即杀了你。”

“杀我?”宛斯琉尔癫狂大笑,“杀我?”

“白颂!”他凶恶掷字,“你够狠!原来彼年我处境微末之时,你待我似挚友,竟是为今日捅我一刀!”

“是又如何!”白颂眸底痛色如晦,“我今生唯余熏莲一位挚友,她已然遭你荼害!你若杀我——你不妨掐死我,如此便可教过往种种皆落实为谎!”

此句落,良久,四下死寂。

宛斯琉尔蓦地松指。

“好。”

“好。”

此二字落,他豁然咬断自舌,唇角倒涌猩红似溪流,他痛至狰狞,溃败吐字不清。

“我今……以死为诅,诅你余生,孤独终老。”

那身影轰然倒下,白颂默然攥拳,因用力过度,拳背已暴凸森森白骨。

第70章 Chapter070 回响

翌日雨,昼迟迟。

东灵都城掀起轩然大波,白家朝会上言,去日夜白家家主白颂重病即发,无力无心参酌政事,宣告退位隐居,令其独子、亦即近来名声煊赫的弑神官白司继承家主席位。

白家其外喧嚷纷纷,内里却是一片宁静。

掌权人白司理完繁琐政务,同白迹闲谈,柯汎来送春茶解乏,谷君亦跟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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