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意翻起了浪潮,屋内爆发一声尖叫,红冲出来,大喊:“失火了失火了!”
却在望见白迹的一瞬,尖叫崩断,猛然怔住。
“你……”她尾音有些发颤,“你点的火么?”
白迹眸色可怖,没有答话,扯着唇角露出有些狰狞的笑。
红面色发白地退了半步,呜呜地发出害怕的哽咽,而后转身就跑。
片刻后流火呈漩涡状旋开,似被驯服的兽一般,乖顺地同一方向溜走,巳右手提着灯笼,走进来:“抱歉小迹,适才醉酒,忘了给你留一盏灯。”
白迹盯着他。
仔细看去,白迹那双血色的眸,此刻并无焦距,涣散的,又带着肆虐的暴躁。
良久。
巳甲又喊了一声。
“小迹?”
音落,白迹缓缓回神。
红瞳凝聚出点点神色,白迹望向巳甲,唇角狞笑淡去,白迹一点点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色,低声道:“抱歉。”
“没事了。”巳甲温和地笑了笑,“你去找弑神官了么?”
白迹颔首,他走进屋内,端起杯子,吞下一大口冰凉的水。
水渍顺着唇角滑落,他皱起眉:“今日之后,我会一直跟着他。”
“那很好啊。”巳甲递给他一只方帕,“介意我们陪你一起么?”
白迹抬眸,看他,红瞳缓慢眨了眨。
“当然。”他说,终于露出一点带着稚气的笑意。
“那好。”巳甲收回方帕,“明日威尔女皇确认无法医治之后,你便会分火种了,对么?”
白迹眉稍舒展:“嗯。”
红瞳余光微微扫过,望向窗外,窗外,此刻终于显露半缕月光。
那月光又淡又柔,落在红瞳瞳珠之上,照出其中微末笑意。
“火种相连,他再也无法离开我了。”
翌日,风起低吟。
威尔兰因自侍女手中接过水壶,亲自浇洒花园内的金色郁金香。
那些郁金香被施加了异能,终年盛放不败。
白司走近之时,侍女正要出声见礼,被他抬手拦下。
他望着外祖母的背影,连同郁金香,淋透了熹微阳光,泛起柔软轮廓。
半刻钟后,威尔兰因转身,望见白司,双眼弯成两道月牙。
“小司。”她慈爱地招招手,“过来。”
白司走过去,轻声见礼:“外祖母。”
“昨夜睡得好么?”威尔兰因温声问。
“好。”
“小骗子。”威尔兰因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尖,“你昨夜胃口那样差,一定是感到了不适,如何睡得好?”
白司垂眸,不语。
“走。”威尔兰因牵起他的手,拍了拍,“外祖母答应你的,要为你治疗。”
指尖传来干燥温暖,白司安静地跟着威尔兰因往前走。
殿内融暖,威尔兰因又特意嘱咐侍女,点燃了四面壁炉。
噼啪火声里,白司像是浸入了热水之中,舒服地眯了眯眼。
兰因递给他一盏红茶,说:“尝尝。”
白司抿了一口,舔了舔唇角。
甘甜瞬间沁入味蕾,近乎于雀跃情绪。
“唔。”他说,“很好喝。”
“当然,是按照你的口味调配,七分糖,以及一勺蜂蜜。”兰因笑意愈浓,她还要说些什么,忽而一只手自眼前出现,截过白司手中的茶杯。
“好茶么。”低而带笑的嗓音落下,“怎么少了我的一份?”
白司眼睫一颤,抬眸,对上了一双笑吟吟的红瞳。
是白迹。
他盯着白司,慢条斯理地饮了茶,而后彬彬有礼地偏头,朝着兰因欠身一礼:“甜度满分,谢谢外祖母。”
兰因微顿,末了跟着弯眉,佯怒道:“臭小子,好生失礼。”
“怎么会。”他勾唇,“我善解人意,从不惹哥哥生气。”
他在白司身侧坐下,交叉支起长腿,托腮,坐姿松散随意。
“对么。”他探头去望那低垂着的灰眸,“我亲爱的哥哥。”
那热烈的笑意与梦中错觉严整重合,白司闭上眼,淡淡应他:“嗯。”
白迹笑了一声。
他往后仰倒,懒洋洋地道:“外祖母,您为哥哥治疗,介意有他人旁观么?”
兰因又斟了一盏茶,递给他:“外祖母年纪大了,早就管不住你。”
“小司,瞧。”她替白司接过外套,掌心抵上他的心脉,“从前就叮嘱过你,别太惯着他。”
白司敛眸,似是未曾听见这句。
四周安静下来。
泛起的疗愈系浅蓝光芒里,侍女们屏住呼吸,末了偷偷望一眼,那位名叫白迹的客人正默然盯着白司少主,眸色深得几近可怖。
那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神色,倒更像是某种……吃人的疯子。
她们再不敢窥视。
直到良久,治疗结束,兰因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