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自己越想一次,心底积郁的闷气也就多一分。
我跟晏淮两人起初大概就是我的一厢情愿,晏淮正如他自己所说那般,不过是觉得有趣,看中我的黑皮,特意男扮女装陪我玩玩,跟那种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毫无区别,玩腻了,就会跟丢垃圾似的将人丢开。
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也不想成为谁的附庸,与其等晏淮腻了说分开,倒不如我自己干脆些,省得人家为难。
“我与晏和风两人无论家世还是其他方面差距太大,我给不了对方好日子,他那样的仙人儿应该配更好的人才是,怎能便宜了我。”
我将这次的相处失败原因归咎于自己,无非是不想闹得太难看,虽说晏淮骗我在前,但我还是希望他在自己朋友面前能有个好印象,不要被诋毁。
这也算作不枉相识一场吧。
想到这,我不由自主抬眸往对面酒楼瞧了眼。
从前的“晏和风”最喜欢坐在那个位置,正对着铸剑的店铺,桌旁摆满糕点,闲情逸致地听着小曲儿,安安静静等我收工,而后陪我走一段路,又或者来个短促的约会。
如今,酒楼那座位早换了旁人,我想,从昨日开始我多次给这人甩了脸色,以晏淮的骨气怕是不会再来了。
不来也好,我正愁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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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理会大哥的絮叨跟盘问,转过身准备继续铸剑,身后忽然响起一道诧异的声音。
来自大哥。
“晏姑娘,你来了?”卖猪肉的大哥朝晏淮招手,仿佛看到救星般:“来得正好,阿鸣他脑子一时糊涂想不开,你别生他气不要他,我家阿鸣是个上进的小伙,现在是穷了点,但日后肯定有出息!”
我转身,见晏淮不知何时又换回了女装,穿着初见时的那件衣裳,墨绿色长衫,与之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戴面纱,梳了个最简单的发髻,也没用珠光宝气的配饰,只戴了我送的那枝木簪,素雅极了。
我觉得自己没骨气极了,心底竟会因为晏淮用了那支木簪而涌出一丝雀跃,好在没有表现出来,不然让对方误会就麻烦了。
晏淮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摊位前,白皙的脸因为光照晒出一条淡红色红痕,他蹙着眉,眼眸裹着一层浅薄的愠怒,与此同时又有一丝不自知的委屈。
我一时间晃了神,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晏淮那么霸道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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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做什么。”
没有想象中的体贴与应承,我尴尬地看了眼朝我挤眉弄眼,用口型让我“好好表现”的大哥,想到昨日种种,拉下脸来故作冷淡地问。
“你不就是想要我这样么。”晏淮无厘头地说完,若无旁人地走进铺子里。
认识晏淮这么久,这人鲜少会进我铺子里来,就算进来也不会乱走,尽量跟周围堆砌的废铁、火炉保持长远的距离,我能看出他嫌铺子太脏乱。
四周都是炭火与淬铁留下的污迹,这人洁癖又甚,从前强忍着的不情愿都写在脸上,而今晏淮又主动进来是怎么个意思?
不嫌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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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嫌的。
我看晏淮极力避免地上的污迹沾染自己鞋底,走路姿势也别别扭扭,仿佛不敢用力踩,左边走一步,又去寻个干净的地再落一脚,一个大男人走出一种小家碧玉感觉。
我别过头,忍着没笑出声。
奈何还是被晏淮发现了,他黑着张脸道:“想笑就笑。”
“这不该是你来的地方。”我退了一步给这人留了个干净的地方,面露无奈。
晏淮似乎很生气,甩了两边衣袖背在身后,轻哼了声,幽暗深邃的眸色凌厉地盯向我。
“我若不来,你就打算这么算了,之前许我的承诺也毁了?”
那目光宛若看负心汉似的。
我注意力却全在晏淮那套墨绿色衣衫上,无意瞥见衣袖因为晏淮大幅度的动作擦过木桌上沾着灰尘的锈迹,怕是染了污痕。
“季之鸣,你在看什么?”见我没说话,晏淮忽然靠近,整个人挡在我眼前,微微低下头不错眼地盯着我。
有股莫名的气势朝我压来,我稍一抬眼,视线便与他撞上。
晏淮的眼睛从前只觉得似桃花般好看,其实我要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人眼睛与女子眼睛还是有些区别的。
他的眼褶浅一些,密长的眼睫垂落,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翘起来。
还有……
视线下移,落在晏淮喉咙处那凸起的部位上,原先看去没这么明显,严重怀疑晏淮是不是想了什么法子故意遮掩过。
毕竟江湖上,歪门邪道挺多,能人异士也比比皆是,变声乔装对一些人来说如同家常便饭,扮演个女子又怎么会难倒晏淮这种身份地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