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铁打的好好的,这喜庆家的儿子王小喜我也挺喜欢,人小鬼大的,有事没事还能同我唠唠嗑。
这下好了,小孩一听他爹说他要天天跟着我,以后我找不到媳妇,他就没干妈,没干妈等于拿不到糖果跟红包,王小喜当真信了。
小屁孩立马抱住他爹大腿说:“爹,那你赶紧带我走吧,然后跟各位前来的干妈们解释下我不是干爹亲儿子。”
王小喜说罢,又颠颠跑我这边来,两只手也不嫌脏,抱住我大腿仰着那黝黑又乖巧的小脸,眼巴巴道:“干爹,我不介意多几个干妈。”
童言无忌,众人顿时被这话逗乐了。
我蹲下身子故意将黑炭抹在小屁孩鼻尖上,哭笑不得道:“你小子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几份糖果就把你收买了,今儿个干爹给你买一罐去,你可别念着你未来干妈了。”
小家伙一听,松了手开心地绕着方桌转圈圈,直欢呼:“干爹最好了。”
王喜庆怕他转晕磕着,上前一把拦住,捏住他的鼻子问:“臭儿子,你没良心啊,你爹就不好了。”
于是,王小喜小朋友的鼻尖原本一小点的墨迹又大了圈。
亲爹看到后不仅没擦掉,还故意在王小喜的小脸上左右各抹了三道杠,像家里养的能抓老鼠的狸花猫。
看王喜庆跟王小喜父子两人相处画面,说实话我还挺羡慕的。
思及此,我又想起张姨给我说亲之事,但愿这次能有个好结果。
39
姻缘之事到底急不得,当务之急还是将断剑恢复了。
我废寝忘食了三天,感觉老祖宗在为难我。
当初答应爽快,后来仔细观摩了那把断剑才发觉与我季家颇有渊源,从剑柄以及剑刃上锻打的纹路明显是爷爷留下的。
我太熟悉他的风格了,从小到大被迫欣赏多遍。
只是到了我这一代,从我爹被他爹,也就是我爷爷逼着铸剑开始,经常会在锻打的纹路上自作主张,化繁为简。
而我,大部分是师承我爹的。
儿时为了能快点完成爷爷留下的铸剑功课,我爹疼我,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替我打掩护。
当然,十次之中九次被抓,而后我俩都被爷爷按在火炉旁罚站,观摩他打铁。
剩下一次,或许是他可怜我,放我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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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我再次从他人手中接到爷爷铸的剑,宛若是他提前多年留给我的功课。
这人怕是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才会在弥留之际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把手艺弄丢。
记忆仿佛又回到那年寒冬,爷爷因连日铸剑,最终积劳成疾,没能熬过去,在他最爱的火炉旁逝去。
那是我亲自扶着他去的。
他说在临走前还想再看一眼他的伙伴。
不用说,我也知道他心底挂念的是什么。
这人铸了一辈子的剑,成过名,也受过罪。
年轻时心高气傲只想铸把绝世好剑,一剑成名。
后来这个愿望在横川之战实现了,他的名字也经常跟大将军鄞师放在一起。
少年成名,原本这对于年轻的铸剑师来说是一件值得炫耀一辈子的事,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怀璧其罪在历朝历代都能印证。
爷爷这身精炼的铸剑手艺便成了官家与江湖人争夺的“璧”,而他自大将军鄞师逝去,将军剑跟着被埋进衣冠冢后时常受到来自各方的胁迫。
这剑是铸也不是,不铸也不是。
后来爷爷离开了常年待着的珏州,隐姓埋名,回归到普通铸剑师的身份,但对铸剑的热爱从未变过。
他依旧乐衷于铸剑,研究锻造纹路,只是再也不在剑柄上刻下季家的标识。
「阿鸣,咱们铸剑师这一行辛苦归辛苦,但要对得起自己良心,不要学你爹偷工减料,那纹路、剑刃都是有定数的,切莫敷衍,辜负剑主的心。」
这是爷爷临终前留下的叮嘱。
我原先对铸剑一直抱着得过且过状态,毕竟旁人也看不出我的剑有何不同,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剑上的纹路本该是如何打造才精湛,稍不细致就会出错,有时心情好了会仔细钻研,有时心情不好了我就随心所欲,卖得出去就卖,卖不出去留着自家欣赏。
自老爷子逝去后,我总觉得有什么变了。
每次当我独自淬火、锻造时,看见铁锤击打剑身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听到一声声敦实又熟悉的声音,我恍惚间觉得爷爷仿佛还在身旁,只是再抬头看去,木桌旁却空荡荡的,并无他人。
但爷爷给我的教导却一直铭记于心。
他若在,一定会絮絮叨叨让我不要偷懒,用心锻造,不要辜负剑主,更不要辜负你自己打磨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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