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我惊讶道。
楼砚雪:“徐鸿运生前留下的。”
我微微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重复:“生前?!”
要知道前几日才见过活生生的徐鸿运,没想到再听到此人消息竟是死讯。
晏淮反应比我小,他像是司空见惯了这种事,拾起薄纸,冷眸微抬,留下的字迹很潦草,两条歪歪扭扭的横杠,最后一点落在第一条横杠的左上方,应该是没写完便咽了气。
从楼砚雪口中得知我与晏淮在画舫与商贾们周旋时刻,盐城太守府发生了件大事。
先是库房失火,下人们急急忙忙提着水桶前去救火,管家匆匆往书房赶去禀报。
哪知推门而入,书房跟打劫了般,桌椅木架东倒西歪,上好的青瓷花瓶更是碎了一地。
意识到不对劲,管家忙不迭往室内走去,一眼瞧见徐鸿运整个人背靠在椅子上七窍流血,双目瞪圆,像是在死前受过惊吓,面容颇为狰狞。
管家见状吓得腿软,急急忙忙跑出去呼唤下人。
楼砚雪先前特意派人盯着太守府,见有情况便匆忙前来汇报,得到消息,楼砚雪与关止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我与阿止赶到时库房火势已得到控制,又去书房瞧了眼,屋内确实有翻动痕迹,来人应该在寻什么东西。根据管家口述,徐鸿运整晚都在书房,说是有要紧事,至于什么要紧事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从窗纸轮廓看去,徐鸿运一直坐在桌前,甚至还嘱咐下人无论任何事情都不要前来打扰。”
我虽不懂官场中的尔虞我诈,但从楼砚雪讲述中隐约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感觉徐鸿运好像已经知道自己死期了一样?
晏淮显然也听出了,放松的眉头微微蹙起:“查清楚徐鸿运如何死的了吗?”
“仵作第一时间来验尸,徐鸿运身上并无外伤,最后不得不剖尸检查,发现他肝脏严重受损,像是服用了某种能快速致死的毒药。”
晏淮指尖轻点着桌面,目光垂落在纸上薄唇轻启,认真而笃定:“一枯荣。”
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禁问:“一枯荣是什么?”
“是一种从丘北传来的毒药,毒性强烈,服用之人能在短期之内感受到蚀骨之痛,肝胆破裂,最终七窍流血而亡。”楼砚雪不愧是博闻强识,什么都懂。
我怅然地点了点头,来人翻箱倒柜寻东西,怕寻的就是黑市名单。
连我都能揣测出徐鸿运被杀的原因,想来晏淮跟楼砚雪已经心中有数。
“舅舅,你觉得会是谁动的手?我们自己人还是凤祁?”
“我更倾向于自己人,凤祁既然已经知道我们盯住他们了,没道理在这个节骨眼自找麻烦。”
“韩祺云呢?”晏淮冷不丁问了句。
“你怀疑他?”我没忍住插了一嘴。
我以为韩祺云在晏淮心里早就消除了怀疑跟芥蒂,没想到晏淮面上不显,私下竟还存在疑心。
明明白日与韩祺云斗嘴时,晏淮还好好的。
不知为何,晏淮这般疑心和冷漠让我有些陌生,甚至不敢想象哪天晏淮要是不信我,或者说对我产生怀疑,我该如何应对。
我低着头假装在看薄纸上的线索,不再参与他们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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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事发时他正在庭院与阿止切磋,听到来人汇报后才与我们同去太守府,当时徐鸿运已身亡,‘一枯荣’也是他当场认出的。”
“他们两人现在在哪?”
“我让阿止跟小云留在太守府,凶手杀人灭口,又翻箱倒柜,指不定没寻到东西会再次回来。”
话音落下,安静了小会儿,楼砚雪出声道:“和风,今晚你跟阿鸣也辛苦了,想来寻仇的人应该与当年武林大会相关,此事事关重大,我会跟姐姐说声,让她提醒你爹提前做好防备,切勿再招人陷害。”
听到楼砚雪提起我名字,我打起精神听了会儿。
面对楼砚雪的提议,晏淮罕见地没反驳,让我有些诧异。
我知道晏淮出来一趟不想让家里人操心,也不愿被家里人催着回山庄,今日却忽然懂事了,允许楼砚雪与自家父母通风报信。
“行了,天色已晚,你们先回屋休息吧。”
我见楼砚雪起身似有赶人架势,但他并不打算休息,而是转身从箱子里拿出一件黑色长袍,看尺码明显不是他本人的。
晏淮见状眉梢轻挑,眼神微微眯起,意味不明地盯着楼砚雪手中的长袍,并不挪步。
刚还谈吐温润的楼砚雪罕见地窘迫起来,偏过头不怎么自然地解释:“方才走得急,阿止忘拿了外套,我给他送去。”
我见楼砚雪白皙的面颊渐渐浮起一抹薄红,寻思原来他这般天潢贵胄也会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