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做的隐秘,便是再如何敏锐多疑的人,也绝不可能从商长殷这里发现什么了。
商长殷将手指背到身后去,若是有其他的什么人现在再靠近他的话,绝对没有办法从中发现任何的端倪来。
但是经此一役,商长殷已经大概能够确认了,这酒杯当中装的酒,和那些造成了若木的病况的虫子,毫无疑问是出自同源。
少年人复又抬起眼来,以一种打量和评估的目光在整个宴席上都飞快的扫视了一圈。
他虽然不好去细细的看过每一个人的酒杯当中都装着什么东西,但想来十之八九,也都是黑色的虫。
而有了这样的前提概念,再看到在座所有的——无论是凡人还是仙人,都一副所无所觉得模样的将酒液送入自己的口中,就难免会自后脊生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来,仿佛整个人都置身在冰窟当中行走,四面八方传来的俱是可怕的凉气。
那些虫是连若木都会因其而受到影响的。而眼下,却被这些人直接喝了下去……
商长殷垂下眼睫。
若是他现在上前去,随便攀抓住一位仙人,用利刃划开对方的皮肤,不知道从其下所流淌出来的,究竟会是鲜血,还是成群的黑色的虫子呢?
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这一场宴席才终于到了尾声。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析木楼楼主朝着商长殷走了过来,同他做出了邀请。
“令丘君先前提过,想要看一看天河。”析木楼楼主面上的笑容并不能够算是非常的热烈,但是也是恰到好处的并不失礼,“若是令丘君之后无事的话,不如现在便随我同去天河,如何?”
这正是商长殷所求之不得的,他当即便欣然应允。
***
天河平日里并不对外开放。毕竟对于整个析木楼来说,天河承载着过于重要的意义。
——若木需要引天河之水来灌溉,因此对于天河的保护力度就像是对于若木的珍视一般,处在近乎相同的重要层级上。
除非有析木楼当中特定的几位负责看护天河的仙人作保引路,否则的话,便是析木楼楼中自己的仙人,也是没有资格接近天河的。
当然,作为楼主的祝余君自然便又与其他人不同。如果是他想要带着人来一观天河的话,那倒也没有什么问题——更别说,他要带着来参观的不是别人,而是刚刚才解决了缠绕在若木身上的大麻烦,当的上是整个析木楼打恩人。
如此一来,自然更不可能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商长殷被非常热情的迎接了过去。
天河实际上就隐藏在若木的根部,时时刻刻的滋养着这一株巨大的神木。虽然名为“天河”,但实际上,天河却是一条隐藏在地下的暗河,寻常并不能够看到其存在的即便是半分的踪迹。
商长殷跟着析木楼楼主,一路沿着若木的主干,来到了非常非常深的地下——远比之前帮助若木根除虫害的时候,还要来的更为深入。
周围的泥土当中全部都是横七竖八的、时不时从各种可能的地方伸出来的树根,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这样乍一看上去简直就像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迷宫,又或者是某个庞大超然的生物的骸骨。
在其中走的时间久了,会被周围的氛围所影响,逐渐觉得看什么都变的阴森了起来。
无论是商长殷也好,还是析木楼楼主也好,一时之间都没有谁发声。于是这里一时之间,居然只有呼吸的声音。
如此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之后,还是析木楼楼主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
“先前听涂山君说起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敢相信。”祝余君感慨,“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够见到朱雀城当中有仙人走出来。”
这话说的巧妙,商长殷不免朝着祝余君的方向多看了一眼:“祝余君此话作何意?”
“在令丘君出现之前,外界一直以来对于朱雀城的认知都是已经彻底的陷落,成为了无人可至的妖魔的狂欢之所。”
“尽管城主大人并未明说,可实际上在外界所有人的心中,朱雀城也几乎是处于被放逐的状态。”
再加上朱雀城甚至是在雀首是陨落死亡之后,便再也没有新的雀首诞生,导致了朱雀城的四象之朱雀的存在并不完整。——但就是这样的朱雀城,却居然有新的仙人感悟了天地之道出现,这无疑是对于其已经被放弃了的谣言的最好的反驳。
“令丘君的出现,代表的是整个朱雀城的希望。”析木楼楼主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感慨,“假以时日,朱雀城或许将又能够重新的焕发出光辉,恢复和其余三城之间的建交。”
“这真是足以令人感到惊喜和高兴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