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墨的手攥起了拳头,微微颤抖。
不奇怪吗?其实奇怪的。
当年谢墨救下奚砚,奚砚昏昏欲睡之际,还听见谢墨有话要跟自己说。可再度醒来,身边却只有谢栩一个人。
谢墨这么多天再也没来见过他。
那些日子谢墨的确比较忙、经历了很多事。奚砚在病床上睡了醒、醒了睡,每日听到的消息都不尽然相同。一时是谢栩帮着谢墨走出冷宫、认祖归宗,一时是建衡帝赐了“墨”字给谢墨当名字,一时是建衡帝对于谢墨自作主张出冷宫的事再也不怪罪了。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谢墨从未见他,从未。
奚砚察觉到谢墨在压抑怒火,可他坚持把话说完:“我当时受伤昏迷了好几天,你为何再也没来找过我?”
“找你做什么?”谢墨诡异地冷笑了一声,“我又不会医术,把你带出来就束手无策了,后面的自有太医处理,我又能做什么?而且……”
他转过头,笑容艳丽得过分:“谁说我们没见面啊?我杀了二皇兄的时候,你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吧?”
奚砚愣住:“你知道我在?”
“知道啊,所以那些话才要讲给你听。”谢墨慢慢地笑,慢慢地松手,一只茶杯在地上四分五裂,奚砚讶异地看着他将瓷片拾起,像那天晚上自己做的一般,一点一点收拢了五指。
“可怕吗?”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下,“皇家就是这样,不是吗?我骨子里就是有皇家的凉薄和冷血,不是吗?”
“谢栩应该都告诉过你吧,别着急否认。”谢墨一眯眼,“他当时说的时候,你都没有否认,我看得、听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疯魔
奚砚当时刚刚能下地走动,那日难得不刮秋风,干干爽爽的,他披着厚厚的外袍,想去寻一寻一直没见到面的谢松烟。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和谢栩撞了个满怀。
奚砚连忙退了几步:“殿下。”
谢栩明显愣了愣:“你这是……”
“天气好些了,我想出去走走,总不能一直不沾地气。”奚砚自从跟谢栩表过态,撒谎说亲近谢墨都是为了谢栩,便格外有意地控制着谢栩面前他对谢墨的关切。
他从不对谢栩打听谢墨的下落,不问不听不说,就当没有这个人,谢栩倒是偶尔提两句,说谢墨最近又如何如何讨建衡帝欢心了,他知道他自己那双眼睛惹建衡帝厌烦,于是说要给他变戏法,整天地戴着蒙眼黑布在建衡帝床前晃,说自己能靠其他感官识路。
建衡帝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哪怕偶尔能看出来谢墨其实只是扎了个能够透视且又足以挡住双眼的布条而已。
谢墨长得像他母妃,遮住那双罪大恶极的眼睛,剩下的鼻梁与嘴唇尤其像,见面三分情,建衡帝有时候也会当着谢墨面说,他母妃若知道他被扔在冷宫这么多年,九泉之下怕不会瞑目。
谢栩转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奚砚就静静地听,应和时不带自己任何的关切与担忧,但他心里却是一点一点落了安稳,起码谢墨平安,这就足够了。
至于宸妃娘娘九泉之下难以瞑目……恕他不敬,建衡帝这话说得毫无诚意,谢墨在里面摸爬滚打了十六年,机缘巧合才接出来,还并不是建衡帝主动放出来的,这话怎么听都显得轻飘飘。
谢墨自己当时的感觉足以说明一切,他和建衡帝之间着实没什么父子情分。
奚砚从这几日的回忆中回过神,谢栩忽然伸手抓住了他外袍下的胳膊。
奚砚一惊:“殿下,你这是?”
“我带你去个地方。”谢栩面容严肃,“反正我瞧你这架势也是要出去走上好一会儿,权当散心。别说话,跟我来。”
谢栩把他带到了天牢。
天牢里都是收容罪大恶极的死囚犯的,刑部除了看守严格,一向对天牢懒得上心,因此整个天牢里环境十分恶劣,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奚砚额角跳了跳:“殿下。”
谢栩容色如常,带着奚砚只是往里走。
谢桥关押在这里。奚砚想感慨地叹一口气,谢桥身为二皇子,平素里趾高气昂惯了,但落在其他人眼里,多少是有些缺心眼儿。毕竟在宫里生存,喜怒不形于色、起码不现于人前是他们活下去的基本保障,谢桥那般性子早晚会吃大亏。
却没想到会栽得这么狠。
奚砚那口气刚想抽进来,又被血腥气堵在喉头,默默地捂住了口鼻,不愿意继续。
谢栩带他走到谢桥的牢房边,毕竟是皇家丑闻,谢桥关在了天牢最里侧,这里采光最差、也最潮湿,除了血腥气以外还有股淡淡的霉味儿传来,阴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