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骁，你会永远陪着我吗？”圆圆的小脸露出期待的表情。
窗外，月影遍地，树影婆娑，夜风轻拂而过，响起树叶飒飒声。
指腹摩挲少年细腻的脸庞，敛下深沉的眸色，似乎比这深不见底的夜色还悠长，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却始终张不开嘴。
少年嘴角的笑容逐渐僵硬，他说的很慢，音色拖得有点长，像是害怕被拒绝：“老公会永远永远陪着小九的对吧？”
“嗯，老公会努力地陪在宝宝身边。”努力地活着才能陪伴在少年左右。
垂眸看着少年咬紧的嘴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小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指，怕谭骁下一秒就消失，却努力伪装自己的慌张，牵强地扯起笑容，那副模样令谭骁心里酸胀。
矛九活了上千年，看过无数生命的流逝，无论是人还是妖，最后都会烟消云散，就像安安一样，曾经许诺做一辈子的朋友，却留自己一个人。
“我……我……困了……”矛九咬着嘴唇含糊不清地道，眼神躲闪。
谭骁看出了少年的慌张无措，却无法安慰，这是他们二人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松开他的手，少年背过身掀起被子盖过头顶。
谭骁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没有收回。
表情里全是落寞，瞳孔里翻涌着痛苦和悲楚。
藏在被子里的少年，咬紧牙关，漂亮白嫩饿脖颈紧绷，小肩膀微微耸动，不断溢出伤心的呜咽声，犹如小兽孱弱哀鸣。
大大的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企图将眼眶里不断盘旋晶莹剔透的眼泪憋回去，那张白生生的小脸憋的通红。
谭……谭骁会永远陪着他吗？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矛九难过极了，觉得肋骨下的小心脏隐隐作痛，快要破裂开来。
接着泪珠开始不停滚落，滑落在小枕头上。
他不要谭骁离开他，想永远和谭骁在一起。
蒙在头上的小被子被掀开，白炽灯刺眼的光亮泻下。
耳边传来男人叹气的声音，“我该拿你怎么办？”无奈又心酸。
大眼睛里水雾朦胧，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随后仰着白生生且透红的小脸，枕着水汽弥漫的泪眼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谭骁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矛九湿润的脸颊，道：“哭的跟小花猫一样。”其余的话说不出口。
指腹轻轻揩过少年泛红的眼尾，“我的宝宝啊。”如果可以，他也想永远不分离，但最终他还是会先走一步。
“就算我不在了，宝宝也会开心的生活对吗？”
矛九伤心地瘪着嘴，摇摇头，抽泣道：“不……不要……不要……”不停地摇着头，似乎这样谭骁就不会离开他。
“宝宝看着我。”语气无比的温柔，看向少年的眼神翻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矛九闻言抬起头，紧紧地抿着唇，几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到谭骁手上，滴答滴答，炸开一朵朵小水花。
看得人格外心碎，小肩膀一抖一抖地搐动，视线在看向男人的一刹那模糊成一片。
“也许死亡总要到来，但既然活着，就没必要去想未来如何，真正让分别变得痛苦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我和宝宝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在好好过，即使到了那一天，我也不会遗憾，因为我认真爱过。”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心地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开口道。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以慷慨。
矛九倏然把头转向一边，那哭声，断断续续，不知有没有把谭骁的话听进去。
这道题对于相爱的两人来说，是无解。
矛九哭累了，即使在睡梦中却也是止不住抽噎。
卧室里的灯熄灭，寂静一片，今晚连床头的南瓜小夜灯也没开。
谭骁说的那番话他自己都不相信，全特么的放屁。
仰躺在床上，枕边就是睡的极不安稳的少年，幽黑的眸子注视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神情微微有些恍惚，随后俊朗的脸上浮现一丝自嘲。
一种说不出的酸涩，从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向四肢，炸的他全身无力，微微扭头望向月光下莹白的少年，眼底泛着血丝，里面满是不甘和悲痛，又安静而无力的垂下。
他刚才有一句话说对了，就是应该珍惜眼前人。
少年的梦里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他一个人蹲坐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没有光亮。
很害怕，他在想谭骁什么时候来接自己，他想回家了，回到属于他和男人共同的家。
第二天少年揉着红肿的双眼睡醒，他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人，梦里的那种无措感袭来，矛九慌张地光着脚丫在房间里寻找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