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吹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淡淡笑问,“那你说说,究竟是如何发觉的?”
话说到此处,虞窈月便不得不提桂枝在其中是出了力的。
“我一贯知晓李芳毓要强,在我面前定然是全副武装,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绝不能说,可桂枝就不一样了,桂枝一如从前那般对她,虽只是闲谈几句,却也很容易让她失了防备,将原先守口如瓶,小心翼翼向我隐藏的话吐露心声。”
虞窈月支颐着下巴,隐隐自得,她特意吩咐桂枝,让她再闲话的时候,务必要不小心间将张家的境况透露一二,最好是那那种略微费心便能知晓的消息。
听得娘子这样安排,桂枝哪里不晓得娘子是要试探李三娘。
故而桂枝明晃晃地提起张家的事,似嗟似叹,又顺嘴提了句沈姨娘。
当年张家郎君突发重疾,此后卧病在床身子抱恙一事可谓是扑朔迷离,但若是与张家略微亲近些的,稍稍费心打听一二,便知道此事同那位沈姨娘脱不了干系。
可桂枝分明瞧着李芳毓对此事知之甚少,连她故意说错了姨娘名字,李芳毓似乎也像是不曾发觉一样。
若只是这样的细枝末节不记得便算了,偏偏连张家郎君的生辰,她故意说了个错误的,李芳毓也不反驳,像是并不清楚,这样瞧与她先前的那番说辞完全对不上,哪里有少女怀春爱慕心上郎君的样子。
何况娘子先前又交代过,昔年诸位同窗为庆贺张家郎君生辰,在酒楼设了席面,李芳毓也一并送了生辰贺礼,并不存在冤枉她的道理。
等到李芳毓后知后觉,回想着自己与桂枝的几句闲谈,兴许会叫虞窈月多想时,已然是迟了。
又说顾凛将自个得知的消息与她一一细说,虞窈月才晓得李芳毓这张巧舌如簧地嘴当真是会哄人。
为了让王爷莫要追究自己的过错,江素娘且不说添油加醋,更是绞尽脑汁地将李芳毓同她说的话,逐字逐句地转告给周廷。
听得虞窈月不由地咋舌,敢情她倒是在不同之人面前,编排自己的风流韵事,说法还不尽相同。
想来她也知道这些话瞒不了多久,只消自个与顾凛交谈一番便知道是何情形。
却说到了夜里才听见声响,说是李芳毓不见了。
好端端地一个人,怎能凭空消失了不成呢?
又说不巧,船上的吃食又叫老鼠糟蹋了个精光,夜里到了泊州,想来是得停靠片刻,下船采买才好。
怎生地这般巧,虞窈月与顾凛抬头对视,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趁着船靠岸,她便想法子逃出去也好,混过去也罢,想来今夜定然是会动手的。
起先还想着莫要暴露身份,故而周廷一行人只扮作了送货的伙计,守着装载两位主子衣物器具的好几口桐木箱当作需要看护的货物。
可眼就连偷偷绑在船舱里的方仲望和李芳毓二人,也都没有日夜看守,为的就是怕叫船家察觉身份,徒生不安。
但现在却是没甚必要了,周廷带着手下几乎要翻遍了整座船舱都不曾发现人。
当然方仲望依旧还待在原地,被他紧紧地用宽厚的麻布缠地严严实实的。
想来藏两个人目标太大,李芳毓这才打算一个人偷偷出逃,务必要趁着船停靠在泊州前将人找出来。
只是上船时二人都是叫迷晕了藏在桐木箱中运上去的,眼下若要说凭空多出一个人,恐多生事端。
顾凛便谎称夫人养的小狸奴不知偷跑到何处去了,找不到那调皮贪玩的狸奴,夫人心急地连饭都吃不下。
如此即便是众人休憩地船厢也都要让周廷一干人等接受检查。
听得这样胡搅蛮缠的理由,掌船的老江头和江老太婆却是满口答应,倒是江家老大忧心小妹不会同意,老二也出声相帮,说此举未免太过仗势欺人了些。
唯独江家老三不发一言,似乎并无怨言。
若是之前,江素娘定然是要气得跳脚也不会答应,可今日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哪里还敢不知死活地触王爷的眉头。
她心中不由地暗暗猜测,定然是船舱里的那位娘子出了事,王爷才想要将人找出来。
韩家兄妹二人更是没甚可说的,原本就是搭了他们的便船。
是以,敢在天黑到达泊州之前,周廷便带着护卫仔仔细细地搜查了各个船厢。
船家老江头一家因着人多,便满满当当地占了一层,又说江素娘的屋子当真不小,里头的胭脂水粉,各地时兴的衣裳也都一应俱全,看得出来的确是家中得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