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闹得太过,顾凛忧心她不堪其扰, 便吩咐周廷领了一队人,暗地守在颐元医馆附近,若有人胆敢生事,替她撑腰。
并非是他未雨绸缪, 而是那李芳毓走的最后一步棋,到这时候总算是显露于人前。
先前在自个院中装病装病的常莺儿头戴孝巾, 浑身缟素, 抱着兄长的牌位跪在颐元医馆门前。
她也不说话,只是呜呜咽咽地哭,像是肝肠寸断, 悲痛至极。
围观的好事者当她家中遭了灾, 人又染病去了, 这才想不开似的跪在这。
不等人再劝,周廷向守在不远处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二人一并上前将她扶起来。
怎奈常莺儿就等着他们呢, 只见她扯着嗓子扬声大喊, “救命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王妃害死我兄长,王爷又派人来追,这是要逼我去死啊!”
怕叫人捉住,她猫着身子四处逃窜,边跑边嚷,生怕旁人不知她与王妃有过节。
见她不惊不慌,反倒是像有备而来,周廷哪里不知这是中了她的计。
常莺儿就是想将那位子虚乌有的兄长,死在揽月园中的事抖落个干净,甚至还想倒打一耙,抹黑王妃名声。
难怪说她怎么不见了,想来是藏进了哪艘花船,叫周廷他们跟丢了。
这事倒也凑巧,前脚得知她心怀不轨,拿死囚冒充自己的兄长,后脚便病得昏昏沉沉起不来身,也不是没让大夫瞧过,说是这急症来得着实是巧。
想着她卧病在床,料她也走不了,众人皆是放下心来,就这么被她骗了过去,逃窜得一干二净。
这会子围观在颐元医馆看诊的灾民见她哭得楚楚可怜,不免上前劝问,“小娘子莫怕,倘若当真是有什么冤情,在此处说与大伙听,不就知晓到底是误会一场还是有人以权压人来吗?”
言讫,这人余光一扫,落在周廷身上。
竟是三言两语便震慑住众人,周廷心里有数,此人绝对不是简单的灾民。
眼见着娘子果真有后手,常莺儿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凄哀,“事情还得从几日前,我兄长重病发作,走投无路之下遇见王妃,说是能为兄长医治,可当王妃才为兄长施完针,就见兄长抽搐几下,病歪歪地倒地,在我面前咽了气。”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倒像是亲眼目睹似的,若非周廷知道内里详情,只怕也会像围观的百姓一样,心中有了猜疑。
经由她这么一说,原先守在颐元医馆门前的人去了泰半,剩下的便是既没银钱诊治,也没有地方可以去的灾民。
就算是心中担惊受怕,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不是吗?
何况这位小娘子所说的兄长,还不知患得是什么病呢,并未是得了那骇人的曲巷疫。
能这般想的人到底是少数,城中百姓不出几日,便知晓颐元医馆里那位为百姓们义诊,菩萨心肠的王妃,害死了人。
七嘴八舌的吵嚷不说,更有不安好心的堵在颐元医馆,不让人就医。
每来一个人,便大大剌剌地扯着嗓子喊着,“王妃医死过人你们不知道,是不要命了吗还敢来?”
可灾民们去别的医馆,即便是诊费再低,也是要给人付药钱的。
唯独颐元医馆,却是免费给百姓们治病,还有汤药用,一剂汤药下肚,那曲巷疫便也好的快些。
周廷不是没有出面说要拿人进衙门,可百姓们不明事理,也跟着起哄,说是若要将他们带走,便是彻底坐实了王妃害死过人的事情。
如此,常莺儿每日准时准点的在门前跪着,大有王妃不肯给她说法,即便是青天大老爷来了,她也不肯罢休的意思。
闹剧持续了两三天,虞窈月却像是不曾受到任何影响似的,细致认真地为病人诊治。
只是遇到病情严重些的,听说需要施针,便颤颤巍巍地缩回手,连药都不要了的往外跑。
这便是将这起子风言风语听进去了,幸得见虞窈月并不大受其影响,顾凛这才敢让事情慢慢发酵,耽搁几天才出手。
这日到了中午发粥的时辰,各家医馆门前的粥棚,都排满了长长的队。
灾民们整日过得都是饥寒交迫的日子,眼下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米可食,自然是捧着碗大快朵颐。
哪怕今日的粥米似乎是加了糠麸,却也丝毫不影响。
唯独混迹其中的挑事者,却是尝了一口,直接呸的一声将碗摔在地上。
“官府是没有粮了吗?那这样的米就来糊弄人吗?老子交的租税去哪了?”
眼见着大哥带头,其余几人也有样学样,将碗一摔,应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