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有所预谋的栽赃陷害,这人前脚进的揽月园,外头就有人盯梢算着时间,若是人一直没出来,便会想方设法的将此事闹翻天,传得人尽皆知。
是她掉以轻心,没有防备,常莺儿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眼下不得而知,可背后设局之人其心可见一斑。
虞窈月能想到的,顾凛自然也不会不知,因着周廷时刻盯着园中动静,是以自打常莺儿向王妃请求为她兄长治病时,此事便叫顾凛知晓了。
只是为何王爷得知此事后,并未第一时间告知王妃,周廷却又不得而知了。
窸窣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时,虞窈月空茫地睁着一双眼,愣愣地望着来人。
瞧她这是被吓傻了,顾凛当即伸手去捂她的眼,又将人揽在怀中,温声细语的宽慰道:“莫怕,一切有我。”
有顾凛在,虞窈月先前那颗跳得慌张的心总算是平稳了许多,只是脑瓜子依旧嗡嗡作响,如白日里烟花炸开,眼前皆是渺茫。
半晌无言,她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握着自己冰凉的手心,心中依旧生出一阵恶寒。
她只觉得自个日后怕是再也捏不起针了。
难怪昔年师父看见骄傲恣意的她,眼中总会流露惆怅神色,虞窈月不是没有问过原因,师父每回都拿话来搪塞她。
最后一次,实在是搪塞不过去了,他才说,“你行医之路较之于旁人而言,实在是走得太过稳妥,日后若是遇着什么难事,只怕会一蹶不振,难以再起。”
彼时的虞窈月对此话当然是不以为然,只是到底怕师父忧心,便也谨小慎微低调行事。
即便是嫁入皇家为妃,也不敢仗着自个有医家的本事,向宫中的贵人献殷勤。
否则只怕顾凛这条路,走得还要更顺当些,要知太后最是钟意瑞王,少不了瑞王妃日日往她殿里跑,代为尽孝的缘故。
时至今日,虞窈月才懂得了这句话的道理。
就连夜里睡时,脑海中依旧回想起师父语重心长的这句话,和常莺儿兄长那双溢满鲜血的眼睛。
尽管她明明知道此事定然另有蹊跷,可这人偏偏死在她面前,叫她如何能够心安。
一连几日虞窈月都有些忧心忡忡,连带着觉都睡不好。
后面是如何将人安置的,虞窈月并未多问,顾凛则是干脆利落的将与方仲望有牵连的人该查的查,该办的办,转眼几日光景,杭州府衙里便关满了人。
常莺儿更是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也不知叫人关去何处了。
眼见着亲信日渐倒戈,昔日向自个献殷勤的豪绅巨富也忙着撇清干系,方仲望是彻底坐不住了。
就连在他面前最为得脸的茹姨娘,也因此受了牵连。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为何此时宣王后宅还不见生乱?”
茹姨娘盯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男人,捂着被他扇肿的脸,咬牙切齿道:“还请郎主再给妾几日光景,若是此事不成,妾身愿任由您处置。”
话虽如此,茹姨娘当晚便将包袱全都收拾妥当,夜里偷溜摸出门后,还不忘在义曲巷公用的水井里下了一包药粉。
此药是她从黑市上寻来的,虽吃不死人,却也足以让人难受好些时日,寻常大夫见了这症只会觉得难解,可若是虞窈月出手,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可那死囚才死在她面前,虞窈月不说是要被吓个半死,也是要胆战心惊好些时日的,如何又肯出面替人看诊呢。
从前她就知道,虞窈月是个极其软弱无能的人,只是她运气总是那么好,走到哪里都有人愿意替她撑腰。
这一回,且看灾民怨声载道,激起了民愤,料他尊贵如亲王,也别想就这么轻易摆平。
茹姨娘当真是算无遗策,此后一连几日,杭州城里多了不少疹毒生斑,肺虚燥咳的百姓。
此症来得蹊跷,却在短短几日内从义曲巷传得满城都是。
其中当属太守府里情况最为严峻,方仲望已经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病了好几日。
府上的下人各个掩面咳嗽,似乎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更有甚者肺病热咳,似有晕厥惊症。
揽月园中倒是相安无事,只是一连几日见桌上都有一道散寒四物汤,虞窈月心里到底是惊疑。
就连顾凛,也都是日日早出晚归,说什么怕惊扰她休息,更是径直自个搬了出去。
里里外外都透着股奇怪,可桂枝菱花二人也被拘在揽月园中,她们又是与娘娘极为亲近的,更不会有人不长眼的在她们面前讲外头的事。
直到这日,有人偷溜出府,与外头的人有了接触,夜里病发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大,这才惊动了虞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