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淮彻瞧出王爷心里不大痛快,是以只低着头并不四处张望,若非他主动搭话也绝不开口。
谁曾想连茶都喝了有两三盏了,王爷倒是没问几句话,却是用刀尖似的眼狠狠盯着他。
这会子王妃回来率先来关切自己,张淮彻心知王爷只怕又要恼了,便顾不得与虞窈月说话,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王爷,无奈地睇了一眼。
见他递了个眼色,虞窈月心下领会,却并不愿如了顾敛之的意。
反倒是自顾自地将张淮彻搀扶起身,轻声劝道:“你身子不大好,就莫要在这久坐了,我送你回去。”
倒是一如往常的性子,吃软不吃硬,张淮彻无奈摇头,叹了口气,“窈月不必忧心我,你这两日去哪了?王爷都急坏了呢。”
二人之间的一举一动顾敛之背过身去没忍细看,却是竖起耳朵一句都不肯错过,竟是没想到这张淮彻是个会做人的,知道他们夫妻小两口闹矛盾不好赶着瞎掺合。
见人这么识趣,顾敛之悬着的那颗心稍稍落定,就又听见虞窈月无情无绪地开口道:“提这些不相干的人干什么,我已与王爷和离,同他再无干系,淮彻哥哥我们走吧。”
这又是几时地事,张淮彻正欲劝,恍见虞窈月绷紧着张小脸,隐隐不高兴的模样。
瞧她这态度便知此事暂且急不得,张淮彻也就没再开口,倒是顾敛之听完后彻底炸了毛。
连带着无动于衷并不再劝道张淮彻也一并恨上了,还说他帮自个说话呢,想不到也是个包藏祸心的。
当即也不在这像木头一样杵着了,轻呵一声,“想走?你打今天进了这个门,我便没想让你出去。”
虞窈月原本就心烦意乱,这会子顾敛之又胡搅蛮缠,当着淮彻哥哥的面她不好动他,可他非要找骂?
也管不了那么多,虞窈月将张淮彻摁到圈椅上坐好,当即快步向顾敛之走去,拉着他的手便把人拽进了次间。
没有外人在,虞窈月也不给他王爷脸面了,冷哼一声,就伸手去揪他耳朵,“顾敛之你是王爷威风耍上瘾了是吧?还敢冒充他?”
见被她发觉了,顾敛之有些泄气,软下腰来,将头抵在她腰上,又想着撒娇卖乖蒙混过去。
可这一回虞窈月却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只见她一把将人推开,恨铁不成钢地轻踹他一脚,“你瞧瞧自个都干了什么混事?眼下父亲和以工代赈的灾民们在圩田加固堤坝,而你呢,在干什么?”
顾敛之愣了愣神,他想说自己以为她不见了,这才从梁子坝匆忙赶回,怕她遇上危险,可他嗫嚅半天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睁着一双迷茫的双眼看着她,就见她那两瓣菱唇上下一碰,荡出蕴凉的声音,“倘若眼下是顾凛在这,断然不会这么做。你只顾着自个心意行事,任性妄为,不去想旁人怎么看你堂堂亲王因私废公?不惧外头的流言说张伯父是罪有因得这才带走了淮彻哥哥代父受过?”
虞窈月冰着张脸,说出来的话让人遍体生寒,单就那句若是顾凛在这,就让顾敛之溃不成军。
总是这样,谁都这么说,幼年他做错了事,害得顾凛受伤,梅傅姆就是这样说的。
他心里有愧自知不可牵连哥哥休养,便自请去了玉都观静修养伤,也就是在玉都观遇见她的。
只可惜她是个心狠的,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与顾凛双宿双飞。
也罢,不该怪她,都是他不好。
母妃也不喜欢,梅傅姆也更偏疼哥哥些,就连他想要接替母亲留下来的伏羲堂,那些人也并非是听命于他。
他好像又一次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困境之中,面前有什么,顾敛之有些瞧得不真切了,就连眼皮子都重得很,脑海中仿佛有个轻柔的声音在温柔哄他,睡吧,闭上眼睛,睡过去就好了。
闷地“咚”的一声,顾敛之栽倒在地,虞窈月忙不迭地转身,就瞧他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莫不是方才自己言语之间说得太过,他遭受不住晕了过去。
意识到这一点后,虞窈月心中悔意油然而生,连忙扬声唤人,待留守在门前的菱花进来后,又与虞窈月一起合力将他拖到了小榻上。
这会子虞窈月是不能将张淮彻送回去了,只遣了菱花让她将人送回去,又道顺便将那包好不容易得来的药材也一并给张家。
观娘子眼下这阵势像是走不了,菱花又呆呆问道:“这些事忙完,可是要去往颐元医馆,和桂枝姐姐一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