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宫闱之中早就有所传言,瑞王幼时是由卢淑妃身旁的宫婢怡娘亲自照养着长大。
因着卢淑妃那些年忙着固宠与后妃斡旋,待瑞王并不大上心,一应事物都由怡娘亲自过问。
待他年岁稍长些,怡娘却因着惹恼了卢淑妃,险些就要被赶出宫去,还是瑞王出面作保,将人留在身边。
起先卢淑妃并不当回事,只当是小八心善,顾及着怡娘照顾过他的缘故。
可即便如此,闻听小八连用膳就寝也都是怡娘一人亲力亲为时,卢淑妃自然是怒从心头起,只当她生出了僭越之心,真拿自己当皇子养母的身份了。
是以卢淑妃随手一指为她在范阳老家指了门亲事,等在外玩得尽兴的小八回宫时,这才发觉怡娘不见了,问及母妃这才知她已然回范阳去了。
彼时的八郎年岁还小,不曾开府封王,可后来却是与卢淑妃渐行渐远了,母子二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这内里详情卢淑妃看不出,倒也不怪她,身为范阳卢氏嫡系一脉,她自幼骄傲恣意,又有才名远扬,甫一入王府也是颇得恩宠的侧妃。
于情爱一字上她实在是太过顺风顺水,即便皇后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却也奈何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瞧着她分走夫君宠爱。
除了后来的那个女人,叫圣人宠惜逾等,要同她恩爱绵长,置整个后宫形同虚设。
好在这样的狐媚子自然是红颜薄命,斯人已逝,圣人又察觉出卢淑妃的好来,瞧着身披福命的小八,也总能开怀几分。
可卢淑妃忙着与圣人再续前缘,哪里知晓瑞王早就对比他还年长十余岁的怡娘情根深种。
先前更是与怡娘有言在先,等他封王外出开府那日,就是抬她进府之时。
只可惜怡娘回了范阳没几年就遭到夫君厌弃,未曾留下一儿半女早早去了。
这些消息闻蝉能够知晓,也多亏了先前在宫外学的那些本事。
却是不曾想有朝一日在这般危急关头用上了。
慧姑也是从宫里出来的,见过那位怡娘年轻时的模样,是以在宫宴那日,替闻蝉细心妆点,较之怡娘当年风韵有过之无不及。
是以这才能轻而易举的请君入瓮,叫瑞王心甘情愿地沦为局中人。
几乎是三两下的功夫顾敛之就复盘了一二其中关窍,不由得愈发佩服其这位静太妃来。
这等奇女子深藏后宫多年,不应该是落得个迁居行宫孤独终老的地步。
且由他再添上最后一把火,叫这后宫再乱些。
带着如山铁证将人押至众人面前时,孟文面白如纸,瞧着斜斜倚在椅上眼圈通红的闻蝉。
走到如今这一地步,他哪里不知自己是棋差一着,聪明反被聪明误。
至于他与闻蝉的往事私情,他也缄默不语,认罪伏诛。
此间事了,顾琅华没能看得从小就与自己不对付的小八受罚,反倒是见识了这位七弟舌灿莲花的本事。
叫瑞王牵扯其中,顾敛之心底到底是过意不去的,是以卢淑妃先前的针对暂且不顾。
可皇后却也别想就这般全身而退,是以在他和卢淑妃稍稍冰释前嫌,默契地打配合下。
皇后闭门思过三月,执掌后宫之权暂且由太后代领,又由卢淑妃从旁协助。
能得这般重罚,也多亏了江允福临了反水,将罪责一概推脱到韦昭仪身上去。
在坐的诸位心知肚明韦昭仪是替皇后办事的,如此反倒更加证实皇后的心虚,故而这事才能这般尘埃落定。
只是还没等人松一口气,圣人又接到急报,近些时日江南地带暴雨猛至成祸,眼下汤水涨潮,倒灌淮水,秋汛突发,洪水滔滔,两岸多少百姓遭了大罪。
事关时局,虞窈月又悄悄支起耳朵多听了一嘴,就听得圣人大喝一声,“原先奏报呈上来的都说今夏雨水不多,入秋定然少雨,即便是要防洪抗汛,也该到明年去了。江南道都水令是谁?朕要问他的罪!”
“回禀圣人,江南道都水令张泉,就是那位建昌四年与虞朗中一并考进二甲进士的张泉。”内侍总管徐克用细心的上前提点。
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虞窈月稍稍惊骇,忧心张伯伯和淮彻的安危。
瞥见她的动静,似是想上前求情,顾敛之不动声色地向她摇了摇头,圣人雷霆之怒此时哪里能正面相迎。
第16章 病变
朝堂大事后宫插不上手,但也知此事危及黎明百姓,回程的路上诸位宫妃无不是愁眉紧攒,忧心忡忡。
虞窈月则是更甚,掐着帕子凝神细思,连顾敛之同她说话都不曾听见。
还是桂枝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这才叫她回过神来。
“还在想那位江南道都水令呢?”方才顾敛之也听了一耳朵,知道此人与虞父是同年,想来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