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单纯寻个能力仿写她的笔迹并非什么难事,偏偏她还在信上添了笔花押,鲜少有人仿得相像。
无奈之下,李崇只得依言留她性命, 却也吩咐底下人,在她每次放河灯递出消息时, 留意接灯拿信之人是谁, 她究竟还有何依仗。
只可惜次次都没有寻到背后之人,反倒是深受她的掣肘,不得不替她寻来解药。
因着得了王爷的吩咐, 梅姑出面自然是为了保她。
“娘子若是信得过我, 便服了这药, 即可助你脱身。”
她从瓷瓶中倒出一枚小小的褐色药丸,摊在手心递向李芳毓。
却见李芳毓一脸的警觉与提防, 好半晌才敛了面容, 迟疑地问了句, “这是何药?”
也不与她兜圈子,梅姑言简意赅的淡声道了句, “毒药,但是不致死,你怕吗?”
想着自个身上本就中了毒,虽不致死却因着无药可用,备受折磨,李芳毓有些踌躇。
见不得她优柔寡断,梅姑率先替人做了决定,“你不吃,就丢掉,反正你体内的毒再得不到压制,三日之内必会彻底毒发。”
这么说此药虽为毒药,却能压制她如今中的毒。
李芳毓没再犹豫,当即丢进口中,不多时喉头溢出一丝甜血来,她拭出帕子擦了擦,面色较之先前却是红润了不少。
“药效这么快就起来了,接下来你就安安分分的在这待着,不出两个时辰,你就会陷入昏厥,届时整个人浑身瘫软无力,像是被折磨得褪去一层皮。”
话音刚落,就瞧她细长的黛眉拧作一团,梅姑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但是只有这样,我与李相提议将你带走,他才不会拒绝。”
既如此,那就暂时吃些苦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宣王一个人待在厢房中,怕他寂寞冷清,李崇特意好心的将人请了出去,一道移步至清风亭。
冷月高悬,夜风辗转,灯笼高悬照得亮堂堂的。
瞧见清风而字题名,顾凛只觉这座六角攒尖的小亭名字倒雅致,就是欣赏的景致,却不是那么好。
丰乐楼暗中做些揽客的生意顾凛是知晓的,原本他以为无非就是花娘作陪,戏子献艺,却不曾想还有娈童互殴。
说是互殴或许并不准确,是一位身形瘦弱的小童,身着滑稽的戏服,被一群人逼至矮墙前,拳头落在他身手,碎石掷在他身上。
这样的场景多么熟悉,多么容易让人回想起,幼时在崇文馆里,六皇子八皇子带着一群世家儿郎,将他揍得七窍流血。
顾凛又端详了几息,大抵是能够确定了,这样一出好戏,就是李崇特意差人编排给他看的。
那几个小童身上穿的衣裳,不是戏服,而是当年他遭人霸凌时,相差无几的穿着。
该说不说为首的那个小童实在是将小八的威风凛凛演得活灵活现,指使着其余一群人对着挨揍得小童左右出击,上下其手。
至于扮演六皇子的那位,明面上是作壁上观,却总能在人将要躲过拳头时,猛地抬脚一踹,结结实实地挨了揍。
安排这样一出好戏,难得只是为了羞辱他,又或是说让他回想起当年屈辱的曾经?
比起这个,顾凛更为急切的是,控制住自己的心绪,倘若波动太大,少不了叫顾敛之出现。
要知道当年就是因为遭遇他们的霸凌,这才诱使顾敛之出现。
虽然梅姑也与他提点过几句,说他这病并无什么大碍,顾敛之地出现就是为了保护他。
可顾凛不想要这样的保护,被人当作懦夫,被迫当了逃兵,他不喜欢。
叵奈顾敛之总能在危急关头站出来,他顾凛是既得利益者,时间一长,即便还有不满,却也不好再与梅姑倾诉。
毕竟心思敏感如他,早就猜到了顾敛之地出现,让梅姑将重心全都放在他身上。
他们之间因着南诏,似乎关系更为密切,只是他有心探究,却也并无门路。
因他过分克制,面上瞧不出半分神色,李崇暗暗可惜,心说贤王这法子还是不中用。
也是他装着与世无争的样子过了这么些年安生日子,为的不就是欺骗过所有人吗。
如今瑞王已是废人一个,贤王又因着李皇后惹祸上身,叫圣人生了嫌隙。
唯独他宣王无论是牵连进多大的风波里,也总有法子叫自个择得一干二净。
这里头没有圣人暗暗支持,李崇是不信的。
眼见着这么些年的努力,都要为他人做嫁衣,他自然不甘,否则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将宣王带走,逼迫他答应自个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