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事都好说,毕竟如今他装成顾敛之已然是得心应手。
可唯独有一点不得不防,顾敛之这个急色的毛病,必须严防死守。
细细想来,梅姑的话是在斥责他二人房/事过度,恣意纵欲。
光是自个蛰伏在体内,察觉到的动静,就不胜枚举。
顾凛抿着唇左思右想,决定从今日开始,与虞窈月保持距离。
这样对二人休养身子都有好处,只是需得把握住这个度,否则只怕是要将她瞧出破绽,认出自个就是顾凛来。
出了麟德殿,顾凛坐在四轮车上,由内侍推着往含凉殿去。
方才听人说起立正殿走水一事,顾凛便吩咐人顺路过去瞧瞧。
这会子到了立正殿门前,只瞧见内侍省的小黄门和尚宫局的女官个个灰头土脸,捧着本册子统计损耗。
听说这场火一直烧到后半夜,圣人见火势不停,也坐不住了。
原本以为火势蔓延,不仅皇后的立正殿化为灰烬,便是隔壁几座楼宇也难逃此劫。
可谁知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只烧立正殿,火苗燎到隔壁宫墙,好端端地却停了。
如此诡谲异状,倒是叫立正殿中死里逃生的宫人无不是人心惶惶,疑心是皇后不仁,惹得上天降下如此神罚。
又说李皇后,因有宫人拼死相救,倒是只受了些轻伤,可整个人却像是被吓傻了,一直念叨着一句,她回来了,她来报仇了。
至于太医昨夜就来过了,拖着断臂残躯的齐生白携着四位医郎为皇后诊治。
经由方才叶横故意专断独行,迷惑众人误诊宣王,如今给皇后娘娘看诊可都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心。
可齐生白依旧照葫芦画瓢,施针乱了皇后脉相,将她恐畏不安,精神不守的原因全部归功于这场忽如其来的大火,扰乱了皇后心智。
其实不然,若非没有梅姑出手,那两条剧毒之物咬伤了她,不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四位医郎一道复诊,也不曾发觉半分不对,便也认同了这么一番说辞。
皇后如今一副疯癫模样,若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即便李家不曾发难,后宫必然怨声载道。
对于这个无法向朝野上下交代的结果,圣人并不满意。
好在内侍省的沈尚宫,在立正殿走水救出皇后时,便一直跟在她身侧,故而记得李皇后先前一直重复的那句有人肆意纵火,来寻仇来了。
可皇后这么些年来,在后宫中树敌无数,却没有人敢这般大胆,装神弄鬼谋害中宫。
圣人将消息散布出去,李家自是坐不住了,陇西李氏家主上书质问朝臣可有抓到罪魁祸首。
陇右节度使又与右相李崇密信不断,似乎对圣人毫无作为的处置方式很不满。
趁此时机,顾凛在宣王府闭门谢客,称病养伤,却听说齐生白要走了。
按说他重伤未愈,本不该带伤赴任,可齐生白自知皇后的病若是叫人发现,他在其中做过手脚,叶横的今日便是他的明天。
除了刑部侍郎杜赟和大理寺少卿沈游,没人知道叶横为什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天子私牢里。
与此同时,后宫中的杜婕妤突发了急症,听说是在立正殿走水那日夜里,瞧见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受了冲撞,这才去了。
杜婕妤死后,兄长杜赟恳请圣人能够让幺妹落叶归根,葬入杜家祖坟。
原本这是不和章程的,毕竟杜婕妤既然嫁入皇家,怎么说也该是葬入皇陵。
谁成想圣人竟然允了,与此同时杜侍郎上表请辞,说是家中老母痛失爱女,如今重病缠身,他为人子,若在此时离开,便是不孝。
若在以往,杜侍郎才不会在乎这些口舌之争,毕竟能为圣人分忧,便是叫邻里乡亲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孝子,也是无妨的。
可如今杜家若再不避祸,只怕就要毁在他手上了。
是以,圣人朱笔一批,同意他就此辞官还乡。
痛失一员大将,左相卢元秉在瑞王府里,气得将拐杖咚咚振地,逼问瑞王必须将事情始末与他交代清楚。
杜赟到底是个厚道的,他能坐稳刑部侍郎这个位置,少不了左相提拔。
既是要走,少说也要与他知会一声。
只是先前应允了圣人,出了麟德殿,当夜发生的事情,便是半个字都不能吐露出去的。
是以,杜赟便旁敲侧击的向卢元秉送了最后一份年节贺礼。
一对丹凤衔珠的玉佩,便足以暗喻瑞王与杜婕妤之间交情不浅。
杜婕妤闺名丹珠,凤凰又是祥瑞之兽,卢元秉暗里忖度半晌,心知杜家此番出事,或许与瑞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