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逸接过热水瓶，说：“我去吧伯父。”
“没事，哪有让你去打水的道理，让芷静去，你坐坐不打紧。”
虞芷静虽然也满腹狐疑，但还是照做了，她离开病房时在门口逗留了阵，病房里还是只有邵雪和虞文秋的说话声，她才抬起步子去了开水间。
回来的时候，却看见邵雪在门外打电话，她一时起疑，在门口留了会儿，却听见里头虞文秋和沈子逸也只是说些场面话，无非就是寒暄几句，没什么特别的。
邵雪电话打完，见她还留在门口，抬手扶了一下她的肩膀，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跟着邵雪进去了。
也没留多久，毕竟也到了该休息的点，虞文秋让两人抓紧时间回去。
走的时候，沈子逸倒是说了句：“伯父好好休息，下次再来看您。”
被虞芷静瞪了一眼。
两人往外走，虞芷静狐疑地看他一眼，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但沈子逸看上去心情不错，没由来的让虞芷静生出怀疑和好奇来。
她用审视的眼光注视着他，甚至不顾着看路，没办法，沈子逸双手搭在她肩上，推着她向外走，安抚她一般，说：“看路，真没说什么，总归没讲你的坏话。”
“这是重点么？”
虞芷静回过头看他，脸上带点清浅的笑意。
这一回头，两人一前一后距离又近，两张笑脸凑在一处，倒像是亲昵的情侣玩闹。
虞芷静表情僵了僵，木木地回头，沈子逸倒也知趣地松开他。
……
他开车送她，走的路却好像有些不对，她在扶手箱敲了敲，提醒他。
沈子逸却当没看见，倒是胸有成竹的，说：“放心，不拐你，带你去个地方。”
沈子逸将车停在了金标大厦地下停车场。
虞芷静：“……”
“你别告诉我你带我来加班。”
“不至于。”沈子逸失笑。
沈子逸直接带着她上了顶楼，她没想到顶楼天台居然还需要刷卡才能进入，没忍住吐槽道：“不会你们进出顶楼天台还有等级限制吧，例如什么k8以上职员才能进入。”
“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但是——”
沈子逸推开天台的门，天台居然是一座空中花园，有桌椅有秋千，甚至一旁还有一家咖啡店，只是咖啡店早已打烊，空中花园也是空无一人。
“确实要刷卡才能进。”
虞芷静跟在他身后，转了转，选了一座白色的长椅秋千坐下，沈子逸也在她身侧坐下。
她知道沈子逸的用意，自然也没有什么疑问，只抬起头来看了看墨蓝色星空下的闪烁的星群。
有风拂过，花园里倒是确实种植了些花草，闭上眼睛还能依稀闻到清香，虞芷静呼出一口长气，终于感觉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沈子逸在她身侧说着：“所以你是为伯父的病回来的？”
“不全是，但诱因是他吧，你也听见了，胰腺癌，时日无多了。”
“还有……？”
“大概半年多吧，也许见不到明年的秋天了。”
“方老师她……”
“既然我都开口了，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你说的没错，现在我需要一个倾诉对象，而我家里那点龃龉要从头讲起来本身就很难，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出国没多久吧，他们离婚了，我妈带着弟弟走了，给弟弟改名跟她姓，然后她叫我不要再联系她，有什么事找我爸，但我跟我爸联系也不多。”
“邵雪是他的老婆，一年多前结婚的，不是当时我妈哭天喊地闹得天翻地覆的那个‘狐媚子’，好像是有人介绍的。”
“你弟弟好像是真的记挂你。”
“还是有一点感情的吧，我出国那年他也才5岁，我还以为他不会记得我。他从小就乖巧，方名玲很喜欢他，跟我不同……”
虞芷静的笑里有一点疲惫，沈子逸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问：“那你跟方老师……？”
“其实有没有我这个女儿她都无所谓，我在国外那么多年也想开了，不是所有父母都爱孩子，我也没必要非要去维系着摇摇欲坠的亲子关系，我觉得我现在这样也挺好。”
她说着，将脖子缩进自己的高领毛衣里，肢体反应出卖她，她远没有她说出的话这样坦荡自如。
沈子逸抬起手揽住她的肩，用最轻缓的节奏拍着她的肩头。
“那是她的损失，不是你的过错。”
有些情绪一旦打开一个豁口，想再往回收就很难，虞芷静后来都忘了自己都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