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时,两人都尴尬了一瞬。
那记忆里那个女孩骤然出现在眼前,他愣怔地凝了她许久,生怕一眨眼,她便如泡沫幻影般消散。
直到女孩走到他跟前,轻声唤他的名字:“梁随……”
他才真真实实感受到,她真的来了。
激动,欣喜,愉悦的情绪全都一拥而上,他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总之唇边的笑意抑制不住。
即使见到她第一眼,他心里想的是这婚大概是非离不可了。
此刻的惊喜也早已超越了离婚的沮丧。
“你怎么来了?”梁随身上烟酒气重,回来前应该喝了不少。
许盼咬着下唇想,再让他喝下去会不会出事,她刚刚还要了好几瓶金宾,此刻正摆在房间的岛台上。
“嗯?”
见她没回声,梁随又低下头来看她。
女孩的发端在滴水,猛地一抬头,刚刚在浴室里氤氲的水汽此刻仿佛迷蒙在她那对黝黑的眸子里,好想让人欺负一把。
见男人眼里一点惊诧的颜色都没有,她倏然有些失落,摇摇头,“我,你一直都没有消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就自己过来了。”
况禹杭给了她地址,但没告诉梁随,大概也猜出她是想准备个惊喜。
但没想到楼下的前台会率先告诉他,惊喜乍然没了韵味。
他身上的味道本该是好闻的古檀香,此刻被烟酒浸润,混杂一通,香气隐约能传进鼻腔,但很快又被酒气取代。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压抑了两个月的男人此刻竟大胆问了一句:“想我了?”
许盼抬起头,抿唇默了半晌。
良久,她闷闷嗯了一声。
空气里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闷,周围阒寂到能听见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心里默默回忆着临走前她的样子。
下巴比之前更尖瘦了不少,眼窝也深邃了,身板好像比之前更薄了。
他心里一酸,却是问:“怎么不吹头发?”
这话问得理所当然,像是从前在京州,他们一起住在公寓时。
明明已经分开了好几个月,偏偏有些东西像是刻进骨子里一般无法剔除。
他想为她吹干湿发。
梁随当真这样做了,他想,反正都快离婚了,还有什么想为她做的就一并做了吧。
头发吹完,许盼回头看他。
目光里掺杂了各种各样的情绪。
男人放下吹风机,声音低柔:“怎么了?”
她摇摇头。
“我有点想喝酒了。”
这话有点突然,但也不算突然,梁随进门就看到岛台上那几瓶金宾波本威士忌,没想是许盼准备的,毕竟她那酒量,喝威士忌也是一杯倒,没必要准备那么多。
他轻声应着:“好,等我换身衣服。”
身上的衣服还有会所里鱼龙混杂的气息,他自己闻了都难受,也不想让许盼一直嗅这样的气味。
换了身宽松的套装出来,许盼已经将酒都开好了,端坐在那,静静等着他来。
不知什么原因,梁随突然竟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只不过他是那只羊,许盼是狼。
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她对面,他很是自然地拉开她身边的高脚凳坐下。
“怎么突然想喝酒了?”
修长的指节捞过两只玻璃杯,动作熟练。
他没抬眼看她,却能感觉到她炽热的目光。
许盼声音不像从前那边清脆了,竟覆上了几分喑哑:“嘴馋了。”
她胡乱说的。
真实目的不过是想灌醉这个千杯不醉的男人。
可她刚说完,就听男人鼻腔里哂出一声轻笑:“跟我重逢第一天就要喝酒,你是不是在京州学坏了?”
他将酒杯推到许盼面前,幽暗的眸底隐了几分轻狂,他竟有点兴奋。
许盼接过,认真地盯着他瞧:“没,想看你喝。”
恍惚间说了真话,身侧的男人也跟着一愣,眉峰微挑,薄唇缓缓掀起,“看我喝?”
什么意思?
他自己一个人喝?
桌上摆着整整七八瓶已经开封完成的威士忌,干喝?
她什么时候养成了耍猴的癖好?
许盼没回应,讪讪笑了笑,算是默认。
梁随被气笑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无厘头的要求。
但他听话,既然她想看,那他就喝给她看。
许盼没抿几口,她知道这酒度数高,怕自己一会儿喝多了直接倒了,就没办法完成她的目的了。
今晚回来之前,梁随已经喝了不少酒,他酒量很好,许盼探不到他的底,几瓶酒下肚,除了脸颊晕红外,没见他有喝醉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