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没搭外套,原先还觉凉风在脸上清醒了几分。
此刻他熨烫的手掌贴着背,鼻腔里充盈着男人身上温暖的气息, 心跳忽然又凌乱起来。
听见他温和的嗓音, 圈在他腰上的手又紧了紧。
“梁随。”
女孩的声音柔柔地从风中挟来, 他听得心颤。
掌下是她柔软的体度,沉重的呼吸洒在她松软的发顶,喉结滚了下, “嗯。”
她没再开口。
他也没冒昧询问, 保持着姿态静静拥着她。
男人体温很烫,像要深深烙在她身上。
暧昧的距离让两人心跳迅速加快, 这样糟糕的状态不能持续太久, 许盼从他怀中爬起来。
抬眼蓦地对上深邃无欲的瞳孔,她心一空。
“回家吗?”他先出声询问。
她微怔片刻,乖巧地点头。
男人伸手圈住她纤细白皙的腕骨,缓步往楼下带。
这个夜过得并不平静,从听到那条录音开始, 许盼的心就没静下来过, 在床上辗转至深夜, 后半夜才勉强睡去。
画展上午九点开幕, 许盼今天起的格外早。
出门就看见热腾腾的早餐摆在桌上。
他今天没穿黑西装, 身上搭的是许盼之前为他挑的一套休闲装, 杏色直筒休闲裤腿堪堪垂在脚踝,白T陷在栗色港风夹克里外套里。
出门一见这样的春光, 许盼很是一愣。
随即牵起唇角,如往常一般心安理得地坐到餐桌前。
“今天穿这么阳光。”
从他身边绕过去, 声音由远及近地摄入。
梁随回头睇她一眼,淡淡然摆好餐具,“我穿得很阴沉吗?”
话音落下的刹那,许盼掀眸瞧他,没言语,但话都在眼神里。
他扯开一个弧度,跟着她一起坐下。
“心情好些了?”
餐桌上瓷白净瓶里是他新换的山茶花,整齐洁白的花瓣从蕊心透出水粉,沁着馨香。
她指端捏着筷子,笑而不语地点头。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自然要带着好心情去迎接。
况且她昨天也并不是心情不好,只是想起之前的事就格外悲伤。
陈良也没有撒谎,梁随的确用他妹妹威胁了他,甚至将他赶出了京州。
做法或许偏激,可一切的源头,都是她。
因为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一个带着虚情有意接近她的男人。
她和梁随绝交了整整一年。
许盼觉得自己没良心。
已经不记得当时是何心境,只觉得是梁随赶走她身边当时格外要好的异性朋友。
那也算是她第一次主动接受异性的示好。
从前上学时,她一心只有画画,仿佛出了学校,心门突然间就被打开,只是视线从没往身边人身上放。
那时流行摇滚,许盼也跟着上瘾。
扭在梁随他们屁股后边进了酒吧,不能喝酒,就只能盯着台上抱着电吉他唱歌的男人看。
陈良嗓音不错,那时候还有一副看得过去的皮囊和纤瘦的身材,脸上的烟熏妆与当时娱乐圈正红的小鲜肉无差,许盼当即陷了进去。
却不知对方同样也在打她的心思。
梁随是第一个觉察到的人。
魅夜酒吧这些工作人员平时都知道自己接待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主,想讨便宜是自然的,但像陈良这样打算盘的,也是少见。
梁随找过他之后,他很自觉从魅夜辞职,确实很听话地离开了京州。
不过一年时间,梁随也没料到他胆子那么大,居然还敢找回来。
当初也没太赶尽杀绝,魅夜的人也不知道梁随找过陈良的事,只当他是有什么不可说的隐情,离开一年又重新回到魅夜,这里的人也顺理成章地接纳了他。
才有机会,再次接触到许盼。
如今再想起来,许盼还是觉得梁随太善良。
他被误解整整一年,都没为自己辩解过,或许是因为他也在生许盼的气,所以许盼不找他,他也就不低头。
那一年太难熬。
梁随自知熬不过她,甘愿败下阵来。
许盼喝醉酒,在梦里质问他为什么不认错。
他笑,姑且当作是她主动低头,那就各退一步,顺势道个歉好了。
山茶花有一股独特的清香,侵袭人的大脑。
许盼埋首用餐,心底跟梁随道了一万句对不起。
古斯特在路上惹眼,车前盖上的小金人乘着风驰骋,停进车库,周遭的车都不敢贴太近。
眼下已过八点,会场布置的井井有条。
开幕式的发言嘉宾也陆续到了。
许盼邀请了京大美院的院长江琦,两个多月前的艺术展如今都还历历在目,此刻再见许盼,只觉得这姑娘当真有令人钦佩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