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真的药大多给了聂旭,自己也留用一部分——她知道自己是高手,却往往懒得出手。
金九龄红了脸,知道自己的做法大概不太光明,又欲盖弥彰地解释一句,“……是给我那些徒子徒孙准备的,免得他们遇到绣花男人……”
代真微笑道,“给谁用都可以,大家也可算是同僚,这药若能在抓捕匪徒时建功,也是好事。”
金九龄笑了笑,少了几分局促,他又抿了一口茶水,好奇地问道,“你的迷药有没有解药?毕竟这药撒出去,在场的人当然都无法避开,若是双方同时中药,该怎么办呢?”
代真知道他的顾虑,但她还真没有解药,“……我自己能抵抗药性是因为我常年与它们打交道。药粉被封在蜡丸中,捏碎后随着风向撒出去,几息内就能使人暂失内功,肌骨无力,等到药力散尽,自然就恢复力气了。”
金九龄道,“如此说来,这药岂不是无解?”
“不算无解。”代真道,“撒药后尽量屏住呼吸,清除身上沾到的药粉,症状能轻一些,但不能完全避免,因为药粉也可透过人的肌肤进入身体。”
金九龄总算又笑起来,十分感激地看着代真,“多谢解惑。说起来,我来之前还担心你这里的药专供聂捕头,不肯给我呢,没想到是我小人之心了。”
这话听起来很坦诚,细思却有些不对劲,还不等代真想明白其中的关窍,金九龄突地站起来,朝他们两人拱手告别。
“我来这里的目的都已达到,便不多留了。”
花满楼和代真也跟着站起来拱手。
花满楼看了眼天色,挽留道,“金捕头不用一餐便饭么?”
“案情紧急,容不得我消磨时光,待到此案告破,我定还来拜访。”说着,金九龄已大步走了出去。
三人在门口又再留再拜。
坐在桌前用饭时,代真突然道,“他变了。”
花满楼道,“人总是会变的。”
代真叹了口气,道,“可有些变化是不好的。”
花满楼笑道,“虽然有些事使人怅然,倒也不必为此为难自己。”
金九龄此次前来,花满楼一眼看到的,是他的扇子,价值千金,身上的衣料配饰也都价值不菲。
思及他的身份,不能不让人有些不堪的联想。
“不怪聂旭总跟我说他的不是,他自己就不是个爱惜羽毛的性子,就算擅长辨别古董和相马,他的花销恐怕比他过手的古董和相过的马都加起来还要多!也就骗骗那些没眼力见的!”
此时的代真只以为金九龄借职务之便收受贿赂,恨铁不成钢的同时还在心里默默决定,等绣花大盗的案件了了,她要和聂旭好好查一查金九龄,丝毫不知道,她曾经观感不错的朋友背后隐藏了怎样狰狞贪婪的面孔。
深夜,代真查阅前几日送来的档案,里面写到绣花大盗穿着红鞋子坐在烈日下绣花。
她的手反复在“红鞋子”三个字上摩挲,疑惑这个“红鞋子”是不是公孙大娘的那个红鞋子,又怀疑这个男人会不会是女人假扮的。
这两个疑问在她脑海里翻滚着,折磨得她无法休息。
突然,她想到上次聂旭跟她说的话,“……我们作为官府中人,得出的一切结论都必须有证据支撑,臆测在我们这里毫无用武之地。”
“如果什么都要证据支撑,这绣花大盗的案子根本就成了一颗榴莲,扎手!”代真不服气地想到。
现在跟那时候还是不一样,那时候阎铁珊的尸体都摆在他们面前了,现在他们连绣花大盗的影子都没见到。
代真试图静下心来分析绣花大盗的动机。
首先,这个大盗表现出来是个男人,偏偏又穿着红色的棉袄和十分女性化的红鞋子,以他高频的作案次数却没有被他们抓到马脚来看,肯定不是个疯子。
相反,他的脑子非常聪明,那他的装扮就有意思了。
要么这是他的怪癖,要么他那样打扮有他的用意。
也许他是想靠那身打扮将他的罪名嫁祸给其他人,因为有一个人简直完美契合他表现出来的形象。
正是代真在追查的公孙大娘,那个女人标志性的红鞋子、擅长易容、武功高强……
那个大盗武功非常高强,又明显不是个淡泊名利的性子,铤而走险抢劫那么多宝物,总不会是因为好玩,所以他一定就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
如果能再多些线索就好了,代真睡前迷迷糊糊地想到,只是,她送去京城请示行动的密信还没收到回复……
次日清晨,代真被“咕咕咕”的叫声吵醒,等她清醒后,意识到是京城的回音。
打开密信,来回确认好几遍,才明白自己没有读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