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冯婉瞳孔上下一转,厉声道:“尤氏进府时已有两月的身子,可她未足月便分娩了。”
“夫人放心,允谦是未足月生产,接生的稳婆亲口说,瘦瘦小小不比幼猫大多少。”何满仓解释,“而且你看那孩子长得像我吗?”
何满仓脸型细长,两颗颧骨突出得能击鼓,比缝隙大不了的眼睛,前端稍大点,越到尾端越细,第二吸睛的便是一张齐眉宽的厚唇。
而尤允谦两道浓黑剑眉,大而明亮的桃花眼,高挺的秀气鼻梁,红润的薄唇,放松时也微微笑着,与何满仓找不出一处相似。
冯婉这才放下心,片刻又担心起来:“皇上多年前命令你别说出去,现在你去让尤允谦认祖归宗,要是皇上怪罪下来怎么办。”
“皇上登基以来也有三年,后宫凋敝但也不少,却无一人有喜事昭告天下。我要是让尤允谦认祖归宗,那可是皇上的第一子啊。再养可真就把这孩子养大了,而且届时宫里孩子多了,可就看不上一个歌姬生的孩子了。”
何满仓算计着,“养了快三年,对他们也好了三年,该是回馈我的时候了。”
冯婉问他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成事前绝对不可声张,不能让孟家人知道消息,我打算去找方大人,他可是皇上身边最受宠的官员。”何满仓一拍手,“明日我就去登门拜访。”
“对了,这件事也不能让尤氏知道,她目光短浅,胆小如鼠,把这个孩子藏得严严实实,起初还想喝药流掉。你明日带着她去山上女观待几日。”何满仓道。
冯婉点点头。
这场深夜里的密谋便结束了。
然而,何满仓却在方府门口一连吃了两天的闭门羹。因为他对于找方大人何事三缄其口,加上此前有不少人找方桧儒,是以门仆必须问清楚,或者要帖子才开门。
不给进就在门口盘旋,终于有一回蹲守到方大人下朝,可他凑上去神神叨叨说进府聊,被方大人命人拖进黑巷里乱打一通,警告不许出现在方府附近。
何满仓满身是伤,跛着脚回到家,他不甘心,打算去找别的大人时,忽然听说顾副将军明日离京,帝后和百臣都会在城门送行。
他灵光一闪,可以明日直接带着孩子冲到城墙上,众人面前,谁敢还当众加害皇嗣。
等到了这天,何满仓牵着尤允谦早早在街边等着,随着人流一点点往城门口挪。
期间一不留神与尤允谦被人流冲散,为了找到他废了半天功夫,等找到人时,两人头发凌乱,衣裳皱皱巴巴,尤允谦哭得双眼通红。
而此时顾初霁已经出城门,帝后、百臣站在城门上的观景台目送行军队。
何满仓急的满头大汗,抬袖胡乱擦干净尤允谦的脸,蹲下身严声说:“记住我说的话,看到一个穿黄衣服的高贵男子,便喊他父皇,只有他能救你娘亲。”
尤允谦咬着唇点点头,随着视线变高,被何满仓举到脖子上坐下。
“抱紧我的头!”说完,何满仓像只发疯的野牛撞进人群里,有人被挤倒在地,都来不及看清是谁撞的人。
终于来到城门,城门脚下站满了腰佩长剑的满身甲胄的金吾卫,何满仓咽了咽口水,感觉头痛不已,喘息困难。
才发现允谦双手紧紧拷着他的脑门,双脚死死锁着他的脖子,一路上没把他勒死都算他福大命大。
他把允谦扯下来,顾不上整理自己,先拍打起允谦的衣裳,略微抚平褶皱,不放心又嘱托遍,才弓腰哈背地来到一个甲胄相较更繁琐的金吾卫面前。
“大人,小人有天大的事向皇上禀报,还请大人领我与这孩子上城楼。”何满仓从袖子掏出一锭银元宝,足足有半个拳头大。
校尉王勤生得人高马大,又身披威武的甲胄,整个人冷硬如玄铁,看到何满仓上前,只是落下眼帘,从眼缝里看人,然后将手放在腰上的刀柄处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皇上,快走。”
何满仓听见一声刀刃刮擦的肃杀声音,吓得后退两步,哆嗦着声音说:“大人,我是阿猫阿狗,可这孩子不是,他是皇帝的血脉。”说着急忙从袖子里拿出玉佩,递给王勤。
王勤眼皮猛地跳了两下,接过玉佩前后打量,是真品,脊背不再直挺,矮了半截,恭敬道:“在下需要请示上级,稍安勿躁。”离开前扫了眼尤允谦。
小孩年岁尚小,精致小巧的五官,站在这个长相一言难尽的男子旁边,活像是被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