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楚瑶心内燃起无名怒火,失了平日的端庄沉稳,像个盗贼,开始埋头翻墙倒柜。
终于把被褥翻个底朝天,找到了一只圆形白瓷盒,启开瓶盖,是刺鼻的苦药香,正是生肌膏。
她咳嗽两下,紧忙合上。
手中这瓶没有仅用去一指甲盖,房内厚重的药味和榻上的血腥味,表明殿内藏着不止这一瓶。
又是一通翻找,以袖轻拭额角沁出的汗,目光环顾四周,所有柜子箱子都翻过了,也没找到。
视线从凌乱的软榻下移,榻下的空位还没找过。
孟楚瑶点燃烛台,行到榻前,蹲下。
烛火将漆黑的榻下照亮,果然不远处有两只黑漆描金缠枝纹的箱子。
她将烛台放在地上,弯腰伏身去够箱子时,身后殿门推开,脚步匆匆朝她的方向走来。
“楚瑶,地上凉。”季凛云听说她回来,径直闯进飞霜殿,不由慌了手脚。
他昨夜回宫后左思右想,自己是如何也比不过顾初霁,倒不如抓紧时间去除掉身上的疤痕。
饶是顾初霁拥有不可比拟的青梅竹马情意,但他在京的日子不多了。
只等肌肤恢复光洁,再也没有后顾之忧,相貌身体皆属上等,事事顺着楚瑶,即便无法做她心中的第一人,第二的位置必然要牢牢占领。
现在不是自卑自怜的时候,他振作起精神,找到许久不用的生肌膏,久违地再次抹了半身。
急忙赶回去,便看到殿内被翻得一团乱,而楚瑶软榻前蹲下,榻下放着是他所有的生肌膏,阻止已来不及,只得将她捞起来,以免地凉感染风寒。
孟楚瑶听出来者是谁,头也未回,专注眼前事。
被人从后面抱起,双腿悬空之时,一只手紧紧将木盒护在怀里,另一只手启开木盒,里面整整齐齐放满各式瓶罐。
有的沉甸甸,还未开封;有的轻飘飘,使用得干干净净。
多是白瓷圆形瓶,启开有股熟悉的苦香味。
孟楚瑶静静看了会,沉默着关上木盒,放在软榻上。
季凛云半蹲在塌边,低着头轻拍她膝盖上的灰尘,眼帘掀起迅速瞟了眼木盒,抿着唇不说话。
“你涂了生肌膏么?”孟楚瑶坐着,两手按在他的肩上,倾身凑到他颈项间细问,近乎贴在肉上。
她未嗅到血腥气,只有幽幽的冷香。不过这却是反常之处,季凛云熏香不喜过重,今日却浓得扑鼻。
“嗯,没涂抹多少。”他低声回应,清浅的气息吹在颈项上,酥酥麻麻,往旁移了半步,“你怎么提前返宫了。”
“你不喜欢吗?”孟楚瑶不许他退离,又向前倾几许,鼻尖触及肌肤,缓缓滑止衣领交叉处,隐约嗅到一丝铁锈味。
季凛云艰难地呼吸着,明明喉中饥渴无比,却不敢吞咽,生怕惊动嗅闻地野兽,仿佛只要一动不动便能蒙混过去。
“只抹了一点点么?”孟楚瑶坐直,勾了衣领,神色淡淡,双眸波澜不惊,食指顶开木盒的前盖,“还不够,我告诉你应该抹多少,抹哪里。”
季凛云静静看着她挑选瓷瓶的手上,收回目光,“昨夜我涂了后背,前胸还有浅淡的疤痕,楚瑶可以擦这里。”
身前其实无需再用生肌膏,可视觉要比烂成泥泞的后背赏心悦目多。
昨夜情急,下手重,后背肌肤烂得不成样子,直痛到天大亮才有力气处理血肉,留下堆成山的血布,还有消散不去的浓烈血味。
“我去屏风后解下衣裳。”不能让她看到染血的绷带,可刚动作当即被按下。
“就蹲在地上,解开衣裳袒露前襟即可,反正我只需擦擦前方不是吗?”孟楚瑶语调不再温和,带着显而易见的刁难。
第26章 解开
季凛云蓦地抬头看了眼她, 面色愈加苍白,眼帘低垂,睫羽投下一片阴影, 显得人阴暗低沉。
他颤抖着手解开腰带,接下来是颈项边的盘扣, 圆领袍敞开,依次是半臂, 中衣。
孟楚瑶视线落在从左肩斜着缠绕至腰腹的绷带上, 沉声说:“绷带也解开。”
季凛云抿了抿唇,低声说:“不是说无需褪除所有衣衫吗?”
“是啊, 可我也没想你会缠布条。”孟楚瑶瞥见腰际蔓延的血色,再不忍阴着脸吓他,可心中又为他伤害身体而气恼, 压着怒气, 不由分说拽过他的手臂。
季凛云在他的注视下, 早就忐忑不安, 不敢违逆, 乖乖顺着她力气坐在她身旁。
孟楚瑶受不了他温温吞吞,唰的一下将所有衣物褪到腰上, 上手利索撤去布条, 布条一半洁白如雪,一半被鲜血浸染得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