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天然地觉得,这样有利。
沈徵想到待会儿回府,可能会吃到不甚合意的长寿面,嘴边弯起一点自嘲。
谢珲捕捉到他的情绪,“你不喜欢闹腾,去点几个菜,捎带回府里总行吧?我喝酒你饮茶,就当陪我聊聊天。”
沈宅的饭桌上,终究摆满了清晖园的吃食。
一壶酒配一壶茶,勉强凑出一点生辰的热闹喜庆。
洗浪从一开始就问:“郎君的长寿面可要端上来?”
“先不用。”谢珲替他答了,只管往沈徵碗里夹菜。
晚膳吃到一半,洗浪又来:“眉娘说长寿面热过一遍,若是再不吃,就该影响口感与鲜味了。”
眉娘站在门外,端端正正捧着托盘,脸上惴惴不安。
沈徵只当眉娘以为生辰需要隆重:“端上来吧。”
眉娘摆下了长寿面,说了一句祝贺,跑得飞快。
谢珲愕然:“新来的厨娘为何走这么急?”
沈徵往托盘上扫了一眼,谢珲好像还在叨叨什么,但他听不进去了。
面碗上铺了八锦,香菇云腿河虾、素菜甜瓜笋干,鸡蛋切半,显露黄心与卵白,底下才是清亮浅淡的面汤与面条。
他提起瓷勺品尝,鸡汤做底,香鲜与清淡是恰当好处。
沈徵曾经尝过这种味道。
这碗面,与姜玥给他做过的生辰长寿面一模一样。
第21章 本来面目
净室里水汽氤氲,飘着桂花露的馨香。
姜玥双臂枕在浴桶边缘,一双眼凝向虚空处,不知在想着什么。银杏探了探水温:“我让厨房再烧一壶水?”
“简单洗洗就好。”
姜玥洗去身上油烟气,扶着银杏的手,踩着兀子跨出浴桶,满身肌肤如玉,细密水珠从玲珑曲线上一滑而过。
银杏替她裹上披巾擦身,纵是一年多天天看着,也总想感叹有人便是这样纤秾合度的天生好身段。
内室屏风外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小娘子,隔壁沈郎君来拜访,魏管事在招待,人就在前院明堂坐着。”
姜玥出了净室,坐到梳妆铜镜前,任由银杏用宽齿梳子替她通发,看着差不多,拍拍她的手,“好啦,走吧。”
“哎……小娘子。”
“怎么?”
姜玥回眸,乌发疏松地挽了个单髻,簪一根碧玉环钗,几缕带潮气的乌发贴在颊边。面上泛起薄粉色,慵懒放松。
银杏说不上来哪里不太对:“要不要梳妆后再去?”
“不必。”姜玥整理了一下衣饰。
沈徵不是客。
她狼狈不堪的模样,甚至不着寸缕的模样,沈徵都亲眼见过。精心打扮,反而更欲盖弥彰。
魏如师前几日便一脸傻笑地跟她说,眉娘不再继续待在魏氏族学里了,而是在隔壁沈宅当厨娘,日后相见很方便。
她第一个念头竟是,至少今年生辰,有人给他煮面。
随即又哑然失笑,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平洲县的八锦面与惠阳县的,如何能一样?
前院明堂里,银杏支开了伺茶婢女,顺带拉走没点眼力的魏如师。沈徵坐在百宝嵌花鸟纹圈椅上,身着浅色常服,眼神如秋日静水,若有所思地望向她。
姜玥定了定神:“沈大人何事登门?”
“来还姜姑娘披风。”沈徵轻拍左边空椅凳上放置的浅黛色披风,“你把它漏在了我床上。”
“是忘了。”姜玥走近接过,想起洗浪那身雾蓝色外披,还有沈徵的腰带,手一顿。
沈徵似总能洞察她所想:“你的就不必还了。”
“好。”
“……”
“沈大人如若无事,早些回府歇息?”
“眉娘同我讲了那碗长寿面。”
“沈大人在魏氏族学与祠堂多次相助,我投桃报李,把南方风俗饮食将给眉娘听,拿些菜谱给她看,没什么。”
“是吗?”沈徵语调放轻放缓,“我若不曾在魏氏族学碰见姜姑娘,这碗长寿面就不会是今日这样?”
沈徵将她垂在袖中的手捉了过来。
姜玥挣了一下,没有挣脱,由他宽大手掌扣住手腕,顺着掌心下抚,慢慢地翻过手背,将指尖抚弄。
沈徵端详那只手。
她刚沐浴过,身上只有花露香,没有烟火气,粉润指尖新长出的白色甲缝里,有几线黑灰,像灶台锅炉的黑灰。
不易察觉,若非专门清洗,简单的沐浴难以完全除去。
“只是给食谱,姜姑娘指缝里为何有锅灰?”
姜玥想将手抽回,反而被沈徵站起用力地一拽,整个人快要撞到他怀里,用手轻轻抵住,才留出一线空隙。
“我府里人少,只需眉娘配合,支开洗浪,就能轻松混入,再从后门走出。那碗面是你做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