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和离了(43)

作者:绿毛球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洗浪在外提醒,有点慌张:“郎君,我好似听到有人的声音,有人正朝着这边过来,你快些出来。”

沈徵不发一语。

洗浪重复了一遍,才等到沈徵从里头出来,合门上锁。

两人顺着回廊,打算去往藏书阁的方向,与午膳后回来祠堂探望魏群青的魏氏族长迎面撞上,彼此客气地一笑。

魏氏族长叫魏长东,年迈,不语时气势威严。

沈徵想起在族史文卷里读过的记载,魏长东在致仕专心打理族中庶务前,曾任江南东道升州长史。

那副旧画提到的秣陵,就在升州。

两边笑完让道,相错而过。

沈徵回到藏书阁,读昨日没看完的文卷,手指半日没再挪动翻开新一页,眼前不断浮现姜玥的寂然神情。

姜玥并不是一来到平洲县就待他那般信任亲昵。

她被他从河里救下后,寒气入体,在医馆休养好一段时日,醒来后他去探视过两次,她不言不语,只进食喝药。

是医馆来人说她突然不见了。

他思忖许久,在当初救她的河边找到人,姜玥抱膝坐在一块巨石上,望着底下愈发湍急的水流。

“姑娘若想再跳下去,不如把我垫付的汤药费结清?”

他掀袍爬上巨石,与她隔了一点距离,盘腿坐下。

她闻言转头,冷风将她鬓发吹乱,贴在苍白而不见生气的脸颊,一双眼睛清莹如水,流转一点摇摇欲坠的光。

“我欠你几多?”

“在医馆压了二两银,应未用尽,大夫未找我填补。”

“好,我会还给你。”

她转头,依旧看着河面。

真心求死的人不会落河后,手死死抱着浮木不放。沈徵料定她是一时想不通,陪她坐了一会儿便离去。

翌日的私塾,那道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木栅栏上,勾着一丝粉色的绢帛布絮。他走进去,望见所有桌椅被擦拭得不染尘埃,就连摆放的位置都规整对称,仿佛有尺规丈量。

她捧着一盆浇灌过的花木,吃力放到花架上,转头冲着他弯唇笑了笑。昨日眼里摇摇欲坠的光,变得安稳坦然。

“我是江南东道一小商户之家的女儿,父母遭难离世,自己避祸独活,现无家可归,身无分文。”

“但有一双手可做清洁杂役,会写字算账,不知沈先生的救命之恩与汤药馈赠,可否以这种方式报答?”

他忘了自己当时怎么回答。

只记得眼前的女子依旧弱不禁风,但有某种坚韧动人的神色,叫他无法移开眼,也舍不得拒绝。

他怜她遭遇,不敢细问。

如今想来,有不同寻常之处太多。

无名商户家的女子,就算会写字算账,又怎么会懂得与他谈诗鉴画,为他抚琴制香,踏着月色惊鸿一舞。

她那时还未认祖归宗,并非宗室之女。

沈徵握着文卷半日没动的手最终动了,书册被“啪”一声轻掷在案上,洗浪在后头一叠声地喊:

“郎君不是说要趁晌午看文卷吗?这是要去哪儿?”

“族学,找一趟裴榜眼。”

同榜进士里,裴仲平去了刑部。

第20章 他的生辰

“秣陵江家白鹤堂的事情,我略有耳闻,记得是数年前一桩私藏禁书的大案,陛下震怒,以谋逆论罪。”

裴仲平抚须奇道,“道麟,为何突然问起此案?”

“晚生偶尔听人谈起此事,”沈徵觉察出其中违和之处,皱了皱眉,“按照朝中律例,私藏禁书最严重的判罚是终身拘役,为何江家最终落到谋逆论罪的地步?”

裴仲平神色变得严肃,左右看看,魏氏族学给他们安排的休憩之处幽静,确认没有旁人窥探后,才道:“原是不至如此,听闻禁书查抄时,在江家搜出甲胄,具体数量不得而知。当年江家,那可是在江南东道富甲一方的啊。”

私藏禁书,尚有一线生机。

私藏铠甲,有一件算一件,都是没有转圜的死罪。

若是牵连家族,男丁悉数问斩,女眷或充作官奴或流放。只不知出于何种遮掩目的,将罪名定为了私藏禁书。

沈徵静默片刻:“裴大人在刑部,可知哪位同僚对此案详情知悉甚多?能接触到案件记载?”

裴仲平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麟为何要探究?”

“不是探究,是查阅。晚生只想知道来龙去脉的始末,再者,案件已盖棺定论数年了。”沈徵语调平静。

裴仲平在刑部任比部司员外郎,按职权查不到禁书案的卷宗记载,可随口推脱,但不同府衙有不同府衙的门道。

他始终惦念着樱桃宴上,沈徵替他挡酒一事。

“若真如此,下个朝日散值了,道麟来刑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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