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可不可的,既然柳监可受质疑,那么本官与城主也行。”
李淳摆了摆手,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本官与城主还病着,不能久站,往后有什么事直接递折子就行,城主大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已经把我要说的都说了。”谢远征摇头,又看向柳凭,“柳大人呢,对这个决策可有异议?”
谢远征跟李淳都愿意跟他一起禁足在这府衙里了,柳凭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当即只说:“自然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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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同被禁足的状态并未维持多久,城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被卷入刺杀一案的陈威也在牢中无故消失,等团团大军围住陈家的时候,却发现陈家早已人去楼空,连只苍蝇老鼠也找不见。
如果说先前牢中犯人尽数被放,只是让人怀疑内部权利会有更迭,那么刺杀与陈家的事一出来,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
此乱虽生于内,却绝不源于内。
只怕城内各方动作只是个开始,城中各大小官员前后仆继争相排除异己,最后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毕竟若只是岸止城的内乱,无人会将谢家牵扯进来。
谢远征正为近日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忽听手底下的人来报:“卫家长公子来了。”
“卫凛?”谢远征有些莫名其妙,“他来做甚?”
卫凛在城中也有任职,只不过上回卫瑶意图构陷谢书台的清白一事东窗事发,他便以管教不严为由暂卸了自己手上的职权。
仔细想来,谢远征也有许久没见他了。
“卫大人是提着卫府的二公子来的。”
来报的人颤颤巍巍,像被吓坏了似的,“说是……他说卫二公子当日不小心见到了放走他们那人的真容,所以来向您禀报。”
谢远征一愣,终于从繁琐的公文里抬起头来,眉间积累许久的郁气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急切:“人在哪里?速叫他来见我!”
那小斯诺诺应是,没一会儿领着卫凛兄弟二人进来了。
两人甫一入门,谢远征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责,卫凛便率先跪在了地上,正色高喊:“属下有罪,未能及时察觉雍朝狼子野心,害得城主与另外三位监官遇刺,还请臣主治属下一个不察之罪!”
“这些都晚说。”谢远征连忙上前扶他起身,“听说令弟见到了维护岸止城的歹人真面,此事是真是假?还有你方才说的雍朝狼子野心又是什么意思?”
卫瑶因造谣谢书台而坐牢的事他知道,他也知道前不久卫瑶被救出、想要再次加害谢书台却被反捉,甚至连他被送回卫府的事也知道——只不过这段时间城中发生了太多事,谢远征实在没精力一件一件管过去,对此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卫瑶身上竟还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
卫凛顿了一下,而后垂下眼眸,叫人看不清眼中真实情绪。
他拱手道:“实不相瞒,家中小弟因常年混迹于风月场所,被人下过几次药,性子便被磨练得谨慎起来。当日虽被人救,小弟却不愿为人手中鱼肉,因此多留了个心眼,找机会见到了那人的容貌。”
卫瑶的风流韵事遍布满城,也或多或少有些传到过谢远征面前,但谢远征当时怎么都想不到,他的风流竟还有这种效用。
他问:“卫瑶见到的那人是谁?”
卫凛抿唇,抬起似海的深眸,一字一句道:“谢家的新妇,洛怜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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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怜枝的身份一遭暴露,谢远征便立马派兵去了谢家拿人。
与陈家的情况相同,洛怜枝的院落已被收拾干净,又与陈家不同,谢家整体并没有那么干净,相反除了洛怜枝的东西被搬空,谢家其余方面都一团乱糟。
进入谢家以后,众人入目首先是连阶的血。
阔方主道、路畔名花、高檐庭阶、瓦墙廊底……只要是人的眼睛可以看见的地方,无一没有被鲜血染红。
心知大事不妙,谢远征派人在谢府内四下查探,终于在一处偏院找到了谢揽怀的尸体跟抱着尸体无声恸哭的谢扶疏。
“扶疏……”
重重士兵将偏院围住,谢远征叹息一声,独身一人走进内中,“节哀。”
谢扶疏没理会他,只是抱着谢兰怀的尸身流泪,口中不断呢喃自语,若是仔细辨别,隐约可听见洛怜枝的名字。
他们千赶万赶,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扶小姐下去休息,至于揽怀……”谢远征似乎有些不忍,“先将他尸身收好,等让仵作来查明了死因再给他下葬。”
“不必。”谢扶疏神色终于有所动容,声音也干哑得不像样,“我大哥是被洛怜枝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