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弹了一下指,众人面前瞬间一片漆黑,银风狂啸,大家好险没反应过来,直到凤凰微红的轮廓轻轻地把鬼帝俊美无匹的容颜从黑暗中映出来。
那张脸白得如冰,僵尸一样森冷,动了动嘴唇:“还热吗?”
不热了不热了……但是好冷啊!
——在鬼帝的恐怖眼神下,这话愣是没人敢说。众人意识到这个更不可沟通,纷纷瑟瑟发抖地爬出了南桥小苑,一肚子泪流满面,回到家裹紧了小棉被,开始每天做法祷告勾陈上宫早日观世归来,镇一镇他们流渡的妖魔。
太恐怖了,上神跟那种非人住在一起!一定每天都备受欺压。
上回是连续暴晒了三天,这次就更惨了,夜晚一直夜了十天。床都给睡烂了,庄稼和树都在无声地哀嚎——
上神!你快回来啊!
也许是一整个流渡人草木的祷告起了效果,勾陈上宫真的提前回来了。
他一上流渡,就被漫山遍野的人吓到了——熟悉的岛民肤色惨白双目血红,眼含热泪,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受难民众看着大白馍馍:“上神大人,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好久没见过明天的太阳了!真的好喜悦啊!”
勾陈上宫哭笑不得——明韫冰不准别人讲他坏话,被他知道了,他会追杀你——真的追杀。他明令禁止明韫冰杀人放火之后,这人就改精神折磨别人,被他逮到说他坏话的,全部送一根渎神荆棘,时不时扎你一下,特别可恶。
再看这满岛的黑,可以想见他那不听话的心头肉又做什么了。
他把法自然剑放下,剑柄在空中旋了一小会儿,像找到了一个比较适合的角度,便开始流畅地切割——无限的春光就被巨剑从黑暗里剖了出来,照亮了整个世界。
众人感恩戴德了一阵,一看,上神早不知所踪了。
春光如水一般蔓延在整个岛上,燕雀终于从巢穴里跳出来,叽叽喳喳地添乐。勾陈的每一步都很快。
南桥小苑门上有他的止夜符,跟平常人贴防邪祟的符咒不一样,这道符防的是神明。
三十三神宫,只有他才能揭开这道符,进入这个秘密之地带。
进了门,他的心跳又快起来,每一次回来都犹如初遇,血液涌流,悸动不休。
卧房静静悄悄的,他轻轻打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勾陈上宫略想了想,转去了清明跟大雪的屋子——还没走过去,他忽然发现院墙上俩孩子的杰作,一时被震惊了,推门的手迟疑了一下。
“嘎吱——”门却很轻易地开了。
只看了一眼,他的注意力顿时就转移了。
俩神兽的床按照它们的尺寸定做的,其实只能勉强躺一个成年人。明韫冰睡在上面,是要微微蜷缩起来的——这动作跟他冷硬的外表比起来,过于柔软和不设防了。
凤凰流美华丽的尾羽就搭在他脸颊边,清明好像把自己当围脖了,就那么围着明韫冰修长的脖子,明艳漂亮的翅膀搭在他肩膀,却只是衬托。
雪豹蜷缩在他脚边,尾巴缠着他劲瘦的脚踝。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犹如在密林里邂逅了一只独角兽。
勾陈上宫随手一挥,边让两只神兽陷入了更深的沉眠。他则大步上前,每走一步,外头明媚的天光就寸寸擦暗,从门口到窗前这短短几步,就已是黄昏垂暮。
他往后绕,牵住明韫冰的手,穿过他的膝盖弯把他抱起来的时候,明韫冰就醒了。
他的眼睛在上神怀里睁开的那一瞬间,像猛击苍劲山岩后流泻而出的第一缕泉,又冷又灵。几乎叫他颤抖。
有时候,和光同尘的上神也会觉得,自己只为一个人,一瞬间而活着。
明韫冰盯着他的肩头,等上神都快把他带出门了,他才回过神,呼吸靠在他脖子边上,轻微的冷:“还以为是梦。”
“不是。”勾陈的声音十分轻,可又有点儿哑,外头的法自然剑几乎是狂躁地把混乱粘在地上的鬼雾扫尽,明韫冰似有所觉地看着他的眼尾,笑了笑。
他们穿过庭院回房,正对着两孩子的“杰作”,勾陈道:“叫你看着他们,又不管了。”
“怎么看?我只会杀人啊。”明韫冰的声音也低了起来,附耳道,“你又不吃清蒸凤凰和红烧雪豹,吃么?吃我就做给你吃。”一边说一边亲他的耳垂。“嗯?吃不吃?”
勾陈偏头,正好把嘴唇送到明韫冰的唇前,他却好像是无心的。两人擦着眼睫,彼此都看见眼底的千尺情绪,翻滚着。
上神轻声道:“不听话。”
下一刻明韫冰如狼似虎地吻住了他的嘴唇,两人拥着撞进了房门,啪的一声,不多时又被法力狠狠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