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只差一点啊。
差一点,韩辰就能回家了。
魏九安也给韩辰上了香,白羽昼也一样,白羽昼给他买了菊花。
是傲霜临雪的菊花,那样孤高。
若是在私狱里,韩辰也透露一点禁军的行踪,他就能活了,但是他没有。
他身上穿得是朱红官袍,面临国贼,这就成了象征着大梁的一抹红。
这一抹红,到死都还穿着。
很快,年轻的男丁在韩家祖坟里挖出了一个埋棺材的坑。
韩辰的棺材盖上了板,韩母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眼泪流下来,无声也似痛哭。
男丁们抬着韩辰的棺材,将他安葬在地下,填上土。
魏九安还是第一次看见下葬的场面,不禁感叹——这么简单啊。
这么简单,就死了一个人。
这么简单,就少了一个人。
温企继续烧纸,火盘里的火似乎越烧越旺,生生不息,将纸钱卷进去。
透过火光,可以看见已故的韩辰吗?
若是可以,大家都盼着火光烧得更旺一些。
回去之前,魏九安怕以后没有俸禄,老两口会过得累些,便留下了一点钱,对韩母道:“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就让人来宫里找我,我会帮的。”
韩母又擦眼泪,在魏九安即将转身离去的前一刻,拉住他了他的衣袖,道:“魏大人,钱财都不重要,就是,若是你以后有时间,能不能给辰儿多烧点纸?我腿脚不好,他爹也快老了,但是我怕辰儿寂寞啊。”
魏九安笑了笑,点点头,道:“好,我答应您,就算是我去不了,我也让别人去。”
风有些燥热了,吹起早早落下来的绿叶,为回家的英魂们开了一条阳光大道。
--------------------
第63章 世子
又是好几天之后。
日子渐渐慢下来了,就好像程家军没有和禁军打仗,也好似,他只是看不见陆明泽,而不是陆明泽死了。
他总归还是接受不了的,现在闲下来了,更加惦念。
白羽尘自然也看出来了,四月下旬,他颁布旨意,将睿王处以极刑,家眷断左手以示同罪,而那位在边关逼死何竹父亲、作恶多端的睿王世子,被贬为庶民,发配刑狱,并且可以由魏九安全权处理。
意思就是,想杀就杀。
魏九安当时蒙冤入狱,和宋楠、睿王、宁太妃都脱不了干系。现在睿王和宁太妃都被白羽尘处死,就差睿王世子和宋楠了。
正巧白羽尘把两人都发配进刑狱,魏九安就都能处理了。
圣旨是在上朝的时候拟的,当时魏九安早上醒来时就低热,白羽尘就没让他去上朝,叫他歇着。直到白羽尘走了,他才退烧。
安烬亲自把圣旨送到长生殿,魏九安接旨后,安烬还连道几声恭喜。
这样的好事,魏九安自然是高兴的,立刻带着谢羌往刑狱走。
刑狱。
宋楠刚被新任典狱长用过刑,是白羽尘特意吩咐的,不能打死,但是要生不如死,好偿还当初魏九安受的苦难。
但是,魏九安的苦难又何至于此。
魏九安看见了宋楠满身是血的惨状,不禁想起了自己从前。
魏九安道:“你们都下去吧,谢羌,你也出去。”
谢羌虽然不知魏九安这是何意,但还是和典狱长以及诸位狱卒一起出去了。
牢房里只剩下魏九安和宋楠,魏九安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冷眼看着他。
许久之后,魏九安看了看周围,道:“宋大人,还记得这儿是哪儿吗?”
四周的墙上还留着暗红,还有血迹,还有血腥气味。
宋楠这才缓缓抬起头,嗤笑一声,道:“刑狱啊,要不然呢?阎王府吗?”
魏九安也哈哈一笑,道:“宋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这间牢房,是之前您审我的那间牢房啊。”
宋楠一怔,显然是没认出来。
魏九安哈哈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道:“宋大人当初盛气凌人,可曾想过,自己会沦落到今日这番模样?”说着,他拍了拍自己坐的椅子的扶手,“这把椅子,也是您坐过的,当初,也是这个位置,我被您手下的狱卒灌辣椒水,您就坐在这里,您还记得吗?”
宋楠没有力气,只是干涩地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曾经风光,如今落到这般地步,我服。你今日位高权重,日后,必定也会成他人刀下的亡魂。如此这般,朝夕循环,不过小人得志罢了!”
魏九安讽刺道:“小人得志的是谁,想必某人比我更清楚。我曾经的苦也不是白受的,日后,我便没有那样的日后了。”
宋楠啐了一口,道:“你这种人,就该立刻马上就死!你还想长命百岁吗?妄想啊!竖子怎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