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芸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娘，对不起。”
闻言，肖氏手上的动作一顿，慢慢的站直身子，“这人啊，就跟割韭菜似的，割掉一茬再重长出一茬，一代一代就这样过来了，娘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往后，弟弟妹妹们就靠你多费心了。”
杜芸将下颌抵在她的肩膀上，眼含泪花笑呵呵的说道：“我娘是长命百岁的面相，一定能活很久很久。”
肖氏刮了刮她的鼻子，一脸宠溺。
天不亮，院子里灯火通明。
炕上放着两个包袱。
“这里面吃一些吃食，带着路上吃，瓦罐里是牛肉汤，密封好了，拿的时候加点小心，这里是衣服，有几件是你爹的你凑合着穿，到那缺了什么就给家里来信.......”
肖氏喋喋不休的嘱咐着，大力站在一边不住的点头。
“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娘不图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平安，平平安安就好，知道吗？娘年纪大了，再也经不起一次变故了。”
大力重重的点点头，握住她的手，“您放心娘，儿子这次一定不会大意了，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
说着话，杜芸领着刘永进来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杜芸瞧了一眼炕上的包袱。
“嗯，收拾好了。这就准备出发了。”
“这趟让刘永跟你一起走。”
说完，杜芸看向刘永，神色肃穆，“我把我弟弟交给你了，他在你就在，他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也不用回来了。”
刘永：“是，属下记住了。”
“另外，有件事你需记得，我不管之前你是谁的人，现如今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我就是你唯一的主子，你只需要效忠于我，你可明白。”
闻言，刘永的眼神中划过一抹错愕，“姑娘这是何意？”
从前姑娘从不会说这样的话的，难道......
“字面意思，你懂的。”杜芸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在他身上。
“是，属下懂，姑娘放心。”
说完，他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开口，“姑娘，世子爷也是有不得已的苦.....”
杜芸打断他的话。
“他是否有苦衷不必言说，你只需记得我告诫你的话，从今往后你的主子只有大力一人。”
见状，刘永不再多言。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肖氏：“对了，娘给你包了饺子，吃了饺子再走。”
说完，绕过刘永朝外走去。
不多时饺子上桌，热腾腾的饺子冒着阵阵香气。
送行的饺子接风的面。
“快吃，娘还给你装了一些，如今外面冷了，也能冻住，带着路上吃。”
肖氏不住的往他碗里夹饺子，夹一个大力吃一个，两腮帮子就跟仓鼠似的，塞得满满的。
吃过饭，天边亮起了微白。
杜芸将帕子递给他，大力接过帕子擦擦嘴，转而看向肖氏。
一掀褂子，跪在地上，咚咚咚三个响头磕在地上，伏在那，久久没有起来。
“娘，儿子不孝，不能在您身边尽孝，您且等等儿子，等儿子在京城站稳脚跟，便将您接去，娘，保重。”
面对此情此景，杜芸别过脸看向一边，晶莹的泪花在眼眶之直打转。
而肖氏早已泣不成声，弯腰伸手把他扶起来。
“好孩子娘都知道，走吧，快走吧，别让你师父等着急了。”
说着，肖氏牵着他的手，一如小时候那样，牵着他往外走。
杜芸走在大力身后，看着肖氏不再挺直的脊背，忍不住哽咽。
眼前依稀晃过小时的大力，像个又黑又瘦的小猴子，抹着鼻涕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长姐长长姐短的叫着。
一晃，阿娘的脊背不再挺直，弟弟也不再是那个跟在身后长不大的孩子了。
世事沧桑，一晃已是百年身。
“娘，回吧，外面冷，仔细被风扑了身子。”杜芸扶着肖氏，柔声说道。
肖氏扶着门框，望着大力消失的方向，眼神不再清澈，流露出一股浓浓的不舍。
“走了，都走了，一个一个都走了。”
说完，转身，慢慢的朝院子里走去。
杜芸小跑过去，挽住肖氏的胳膊。
“娘，您也无需伤怀，这都是暂时的，等大力在那边安顿好了，就给您接过去了。”
肖氏侧目看向她。“不去了，哪也不去了，我走了你爹咋办，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
杜芸慢慢站住脚步，“娘，你不想回去看看外婆么？”
闻言，肖氏楞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
“什么？”
“外婆，您不要回去看看外婆么？”
肖氏幽幽叹了口气。“想，怎么不想，可，在那边，我已经是死了的人了，回去做什么？只要她们能善待我娘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