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秋浣双手将一叠卖身契放在桌上。
碧枝上前一步，“夫人，婢子自打被姑娘买回来了，一直在夫人跟前服侍，婢子想跟夫人还有秋浣姐姐一起继续侍奉夫人。求姑娘应允。”
杜三娘笑笑，“你自然是要跟我走的。”
闻言，碧枝一喜，“婢子谢夫人成全。”
说罢，几步走到秋浣跟前，冲秋浣挤了挤眼睛。
“夫人，我们虽不能都跟您走，但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我们愿夫人往后的日子平安顺遂，愿小少爷一生平安，您有空的时候领着小少爷多回来看看咱们。”
杜三娘要离开这件事，她们早就知道了，是去是去留也早就想好了，今日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这是婢子给小少爷绣的虎头帽。”
“这是婢子给小少爷做的几身衣裳。”
......
其他人纷纷将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放在桌上，很快，桌上便堆起了小山。
杜三娘垂眸，捏着帕子压了压眼角，遂抬起头说道：“粮食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明日上午陆家商行便会将一应吃食送过来。”
说着，她抬眸看向身侧的秋绾，“银钱剩下不多，我带走一千两，剩下的你留好，该怎么用自己斟酌。”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钥匙递给秋绾，“这是小库房的钥匙，你收好，该给你留下东西都锁在里面，回头你清点一下。”
秋绾双手接过钥匙，“夫人您放心，日后我一定会对姐妹们更好，决不辜负您的托付。”
杜三娘点头，“我自是信你的。”
如此安排好之后，后厨的秋婆婆上前。“夫人，您明日便要走了，我两个老婆子自作主张，备了些饭菜，您带着小少爷跟咱们吃一顿团圆饭可好？”
“自是应当吃的。”
说着话，杜三娘看了一眼门外，天色渐暗，“如此便去准备吧。你们也去洗洗脸，一会开开心心吃团圆饭，瞧一个个哭的跟花猫脸一样。”
席间，起先氛围还算不错，大家都知道杜三娘离开去过平静的日子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最初还有说有笑，待几杯薄酒下肚后，氛围渐渐变得伤感起来。
姑娘们再也忍不住，哭作一团，哭声中透着浓浓的不舍。
待宴席散后，杜三娘踩着虚浮的步子绕着烟雨阁走了一圈又一圈，一边走一边默默的掉眼泪。
秋浣跟碧枝两个人怎么劝也劝不住。
别无他法，只能将杜芸找了来。
“姑娘，夫人在那呢。您看，婢子跟秋浣姐姐怎么劝夫人就是不听，都走了好几圈了。”碧枝焦急的说道。
杜芸叹了口气。“姑姑是舍不得，你们去歇一会儿吧，我去看看。”
说着，杜芸提着裙子朝杜三娘走去。
“姑姑。”
语毕，她冲秋浣悄悄摆摆手。示意她先下去。
杜三娘闻言，回头看向她，余光瞥见走远的丫头，无奈的笑道：“我就是临走之前想再转转，这俩丫头怎么把你都折腾起来了。”
“您还说，您转就好好转呗，一边哭一边转，婢子们能不着急么？您生小宝儿遭了那么大的罪，身子还没完全好，她们担心也是情理之中。”
杜三娘叹了口气，“我是真舍不得这里，对外人而言，这是烟花之地，是卑贱之地，但对我来说，这是我的家。”
第494章 494：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从当年我被骗到这里到现在，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哭过，也绝望过，最难的时候甚至想过死。”
“夫人逼着我挂牌子，我不从，夫人便发了狠的打我，你知道在这都是怎么惩罚不听话的姑娘的么？”杜三娘看向她。
“不知道，反正不会是鞭打之类的。”
若是鞭打，势必会留下疤痕，有了疤痕的身子就不漂亮了。
“倒吊在房梁上，几个人拉着绳子，往浴桶里沉。最狠是拿绣花针扎，扎到时候很讲究技巧，专往那不起眼的地方扎。那都是活肉，真真是比扎胳膊手指头要疼上百倍。”
杜芸侧面看着她，别看她现在说得这般云淡风轻，但当时，可想而知，一个小姑娘面对这些是有害怕无助跟绝望。
对比自己，杜芸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是很幸运很幸运了。
“后来，我假意屈服，趁夫人不注意，想要一脖子吊死，凳子都踢了，夫人赶到了，你知道夫人放我下来，做了一件什么事呢？”
“她打了我，狠狠打了我一巴掌，要知道，夫人从未亲手打过谁，唯一一次便是打了我。”
“我到现在都记得她打完我说了什么，她说死你都不怕还怕活着吗？有什么是比命还重要的？”
“夫人说的很对，这世间没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了，只有活着，才会有无数种可能，才会有翻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