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芸脸色苍白,透着一丝内疚,望着李四牛兄妹俩离去的背影,低头看看那两串串好的红虫子。胸腔里堆积的火气越来越大。
冰凉的小手贴住同样冰凉的脸,稚声说道:“娘,你放我下来,豆儿跟你去,豆儿也能攥住。”
闻言,杜芸看向豆儿,一股委屈忽的涌了上来,她埋在豆儿瘦小的肩膀上,呜咽着极力忍耐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豆儿学着平时她哄他的样子,像个小大人一般,清瘦的小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娘乖,不难受,豆儿帮你,豆儿长大了。”
幼子稚嫩却温暖的话飘进她的耳中,渐渐驱散了心头无边刺骨的寒意,杜芸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抬起头,伸出手指点了点他冰凉的鼻尖。“臭小子,嘴巴这么甜,将来哪个小姑娘能招架的住。”
见她笑了,豆也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虎头虎脑可爱的偏着头,神色认真的说道:“豆儿的甜就给娘,谁也不给。”
“好,都给娘。”杜芸捧住豆儿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
为母则刚,为了儿子她不能软弱!
地上全是泥,杜芸不舍得豆儿自己下去走,一手牢牢的护着他的腰,手臂上细致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咬着牙弯下腰,用另一只手把两份饵放进土篮子里,提上土篮子,抱着豆儿朝河边走去。
杜勇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遇见她,稍稍一愣,耷拉着眼睛里划过一抹厌恶。嘟囔了一句。
“没羞没臊,还好意思出来溜达。”
“你都好意思,我为啥不好意思。”杜芸怼了一句,把豆儿放在干爽的地上,搬个石头放在一边。“豆儿,坐这看着娘给你捞鱼吃。”
杜勇白了她一眼,一边指挥儿子跟孙子撒网,一边说道:“不用你嘴硬,早晚有你哭的那天!败坏家门的东西!”
杜芸挽起裤腿,脱了鞋子,看着他,笑着说道:“这破家门还用我败坏,冬天不挡风夏天不挡蚊子,想让我哭,你还真得好好等一等。”
偏心眼子的老不死的!
真当别人都不知道他做的那些恶心人的事儿呢。
要不是他,原主能怀了孩子?!
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撺掇了杜大仲卖儿卖女,结果遇上了土匪,好好的姑娘被人给霍霍了。
缺德做损早晚会遭报应!
杜勇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转,改了主意,对儿子杜大春说道:“把网扯到这来。”
杜大春依言把网撒到他指定的地方,正好把岸边这点地方挡了个严严实实。
网撒好后,杜根抓了一把豆饼撒到河里,回头瞅着她一阵奸笑,瞥了豆儿一眼。讽刺意味浓烈。“一个野种也当个宝贝似的护着。”
野种两个字跟刺一样戳进杜芸的心口窝,腾的一股火烧了起来,拎着篮子下了水,趟着水朝杜根走去。
“你干啥 ?想打人啊,你是个么?”杜根笑嘻嘻的问道。
杜芸悄悄的把手伸进土篮子里,忽的扯出一条红肉虫子,在他眼前一晃,“你看这是啥?”
蠕动的红虫子映入眼底,杜根毫无准备。啊的叫了一声,慌乱间脚下一滑,重心不稳,身子咕咚歪进水里。
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双手扑腾着往起站。
事发突然,杜勇跟杜大春离他还有段距离,根本来不及过来。
杜芸瞅准时机,上去一脚踹在他心口窝上,“你骂谁贱种?!早上吃大粪了满嘴放屁,我让你骂,今天我非弄死你!”
阳光落在她的背上,将她的五官笼在阴影中,残余的阳光在她身上切割出明明暗暗的光影,黑润的瞳仁迸射出一抹浓烈的杀气。
几次三番听到野种这次,已经把她的神经逼到了绝境。
为什么这么恶毒的词一次一次的要用在一个才三岁的孩子身上,他做错了什么她又做错了什么?!
水里本来就有天然的阻力,再加上横在胸口的阻力,杜根几次试着起来都没成功,呛了几口水后,整个人的精神彻底崩了。
一股来自灵魂的恐惧瞬间席卷浑身的每一根神经,死死攥住她的脚踝,嘴唇不受控的打着冷颤,上下牙冠咯哒咯哒作响。
杜大春吓坏了,趟着水,水花迸溅,浑身被打湿赶过来,毫不犹豫,一拳打在杜芸柔软的肚子上。
肚子一阵剧痛,杜芸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弯下腰,额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抓住这个空档,杜大春提着杜根的胳膊把他拉起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翻,确定杜根没什么大事,稍稍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杜芸。
眼底掀起了滔天巨浪,手指蜷起成拳,抡圆了胳膊朝她的太阳穴袭来。
杜芸低头一闪,看准时机,从他腋下穿过绕到后面,抬腿就是一脚,杜大春一时不防,整个人向前扑去撞在杜根身上,爷俩双双栽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