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没有动静。
聂楼瞳孔紧缩,连忙也跟着跪了下去。
马自明从地上爬了起来,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马车,这才开口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太子爷啊!”
“不珍惜短暂的时光在东宫多坐些日子,怎么想起出宫了?不是要体察民情吧?”
影白将安志泽的手放到他家小厮肩上,随后大步走了过去。
“你干什——啊!”马自明话还没说完,膝盖窝被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马车里这才幽幽传出声音:“都起来吧。”
众人站起,马自明膝盖剧痛,根本直不起身,窝在地上直搓牙花子。
秦景林从马车上缓步走下,冷漠的瞥了一眼马自明嘲讽道:“马公子的诚心本宫已经知悉,何须长跪不起?”
马公子?谢洛渊眼神一震,门下省纳言之子?
难怪如此嚣张,连谢家都不看在眼里。
“你居然,你居然敢打我!”马自明酝酿了许久,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他长这么大,向来嚣张惯了,想干什么干什么,连句反驳都没有,谁敢这么对他?
秦景林眼带嘲讽,走到他面前蹲下,盯着马自明一脸玩味:“马公子这是说哪里话?”
“身为门下省纳言之子,理当身先士卒,为众位公子做出表率,本宫这也是怕马公子被人诟病,落下话柄罢了。”
“本宫如此良苦用心,马公子怎么不知感恩啊?”
“你!”马自明一用力,膝盖再次传来刺痛,他痛的直翻白眼。
秦景林站起身,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道:“都是死人吗?还不把你家公子扶起来,送回家去。”
一旁早已吓坏了的小厮什么也不顾了,连忙将自家公子从地上扶起来。
秦景林上前一步,看似扶着马自明,实际靠在他耳边警告:“若是再让本宫看到你欺负他,你下半辈子就坐在轮椅上过活吧!”
秦景林一脸微笑的威胁,马自明疼的嘴唇发白,咬着牙丢下一句:“你等着!”
马自明落荒而逃,一旁的聂楼也跟着逃跑。
眼看问题解决,秦景林快步走到安志泽身边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太子殿下。”秦景林走过来,一旁的谢洛渊拱手,突然跪在地上。
“草民刚愎自用,不识大体,致使太子在梅花节险些被那女子刺杀,都是草民的错,请太子殿下责罚!”
秦景林挑眉,盯着地上的人努力思考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是梅花节强行要他收留那刺客的兄妹。
刚愎自用不假,但秦景林没想到他居然会思过道歉。
看来当时是秦景林太武断,还以为谢洛渊也是个纨绔不讲道理的,现在看来,是有点太讲道理了。
像是被书砌的牢笼囚禁着。
“起来吧,本宫又没死。”
“太子殿下,此事确是草民之过,该当受罚!”谢洛渊固执的不愿起来,身边的女子眼眶泛红。
秦景林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走上前将人扶起来:“恪守礼仪没错。可墨守成规、故步自封未必是好事,像刚刚面对马自明那种人,若不是本宫及时赶来,你打算怎么对付他?跟他街庭辩论吗?”
谢洛渊张张口,有些犹豫:“可,可草民自小接受的教导,君子礼仪...”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学过君子礼仪。你学的东西是用来规制自己,不让自己成为马自明那样的人,而不是让你在面对那样的人时束手束脚。”
“就像学堂中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教法,这世上的人也不都是可以用孔子礼教来教化的。”
谢洛渊一阵沉默,秦景林看了他一眼,转身扶着安志泽离开。
坐在马车上时,一直没吭声的安志泽突然浅笑。
“怎么?”秦景林歪头询问。
“太子殿下板起脸教训人的时候,还真有大家风范。”
秦景林失笑,摇摇头:“你这人的关注点可真是奇特。”
“今日怎么想起来挑个好地方了?往年可都请不动你呢!”
“红月之夜,总不能让太子殿下还和我孤零零的守在院里吧?”
“所以便选了长齐街这个地方?你知不知道这里为什么根本没人啊?”
安志泽转过脸,目光正好对上秦景林:“我挑什么地方很重要吗?反正太子殿下会安排个更好的,我索性就随便走咯。”
秦景林无话可说,马车眼见已经走到地方,秦景林扶着安志泽慢慢下车,转身走到一个二层阁楼之上。
正对着缓步而来的花灯。
安志泽的眼睛并非完全不能视物,就像有一层白雾蒙在眼上,能勉强看清近处的轮廓。
远处一人多高的花灯放在车上,投射到安志泽眼里连轮廓都看不大清。